這種工作方式對於呂振羽來說，壓力實在太大了。他的大腦從來沒有那么大的思考負荷，僅僅因為思考，他就能明顯感覺到身體內能量的消耗。因為緊張，他的身上冷汗一陣一陣地冒了出來，沒多久，他就感覺到身上的襯衣已經濕了，他無暇顧及這些邊邊角角的問題，仍然一心一意地在那里拼命和波德萊爾作戰。

一直拼到了下午3點多的時候，由於對波德萊爾的各種行為模式越來越熟悉，呂振羽發動了反擊，將波德萊爾的觸角趕出了2號機，還順著2號機和波德萊爾的接觸管道沖入了岳羽所在的機櫃，雖然還沒有能觸及到岳羽，但呂振羽知道，他已經能給岳羽以切實的支援了。

在呂振羽的辦公室外面，那些實驗室的高手們看得目瞪口呆矯舌難下。他們從來沒有看見過那么瘋狂的工作方式。一般來說，如果是進行網絡或者針對病毒的攻擊，如果要用到幾台電腦負擔不同的任務，一般都是幾個程序員分工合作。雖然程序員之間的水平參差不齊或者配合不默契可能導致一些小紕漏，但那畢竟是人的極限。至少，在他們看見呂振羽的工作方式前，他們認為那是人的工作極限。

而呂振羽則完全顛覆了他們的看法。左右手分別操作兩個鍵盤，雖然沒有辦法看清楚呂振羽到底都鍵入了些什么，但從手勢上大致能判斷，呂振羽的單手操作鍵盤都能達到400鍵每分鍾的水平，口授的編碼速度也不會慢於這個數字。也就是說，呂振羽能夠達到的有效鍵擊超過1200鍵每分鍾，

更讓大家驚訝的，則是呂振羽能夠同時看3個屏幕，進行3個進程的工作。人腦畢竟不是電腦，能夠一心二用已經需要極高的集中力和極強的思考能力以及邏輯能力。而一心三用，則是聞所未聞。這畢竟不同於職業棋士下指導棋的時候可以一個人對十幾個乃至幾十個上百個，那個好歹是有觀察和思考時間的，而且長年的行棋經驗可以很大程度上成為判斷依據。但呂振羽面對的情況完全不同。呂振羽不會有思考的時間，無數代碼都是在剎那間就必須決定。

在岳羽所在的機櫃里，斗爭的方式從搶占硬盤扇道變成了搶占計算資源。波德萊爾和外界的接觸已經被切斷了，只要能夠讓波德萊爾停止，就有無數種方法將他消滅。

呂振羽采取的逐個服務器進行控制的方法。機櫃上插滿了的服務器是因為蜂巢體系的應用而能夠進行大規模並行運算。蜂巢體系說到底是用硬件來進行計算分配的，而波德萊爾對於硬件應該是無能為力吧。呂振羽一個一個切斷機櫃之間的蜂巢體系的聯系，然後逐個搶占服務器的計算資源。

或許，面對著能夠使用大量原本岳羽的計算資源的波德萊爾，呂振羽的努力是非常蒼白的，但是，當只需要面對一個一個單一服務器的計算資源，現在同時使用著3台高性能工作站和能跑起青青這種超級智能的服務器的呂振羽，無疑有著巨大的計算資源的優勢。

只要以自己的計算資源的優勢逐個控制單個服務器的計算資源，當波德萊爾被剝奪了最後一點計算資源之後，它也就智能停在硬盤和內存的某個角落，成為一個完美的病毒樣本。

這種爭奪並不容易，呂振羽反復嘗試，一直到深夜11點才終於成功地控制了第一個服務器。呂振羽松了一口氣，他已經證明了自己的這個方法還是有那么一點可行性的。他有信心，將這個艱苦的戰爭打到底。

呂振羽在第一時間，將捕獲的完整的波德萊爾的病毒樣本隔離，然後發送給了無論多忙都堅持在會議系統里等著他的各國的業界朋友。尤其是首屈一指的安全專家——漢克。

他的這些朋友通過視頻看到了呂振羽正在進行的艱苦卓絕的戰斗。他們自己也都是個子領域的專家，不但知道呂振羽面對的是一個怎么樣強大的敵人，也知道呂振羽這樣一心三用，以極快的速度編制程序命令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議的事情。這整整一天，他們不斷推掉各種會議安排和其他工作，而是將能夠收集到的各種波德萊爾的資料反復研究整理，為了能在第一時間向呂振羽提供技術援助。為了對抗波德萊爾這個強大得可怕的敵人，分布在全世界不同經度和緯度的超一流高手們聯合在了一起。

在他們的注視下，從早上9點多10點不到開始，呂振羽已經不吃不喝在電腦前面坐著，不停地鍵入和口授了快13個小時地命令。他們能清晰得看到，呂振羽的擊鍵開始不可避免地變得無力，他們看到呂振羽地嘴唇變得焦敝開裂，他們看到呂振羽眼中的神采從來沒有改變，那種一往無前的堅定從來不曾有任何一分動搖。

得到了病毒樣本後，各國最頂尖的安全專家們迅速開始了共同的研究。有些人互相之間可能並不認識，但也都聽說過彼此的成就。任何一個領域，能夠躋身頂尖行列的人，形成的那個圈子總是那么小。

到了凌晨4點左右，呂振羽已經控制了岳羽棲身的4個機櫃中的一小半。在不知不覺之間，他尚未知道的那個高級智能開始行動了，接過了他不斷堆積數據，圍困波德萊爾的行動。而青青則開始嘗試修復數據，這些數據，都是岳羽的，如果岳羽最終不能幸免，那這些數據就是完全修復了也沒有任何作用，可是，大家都相信，岳羽一定可以回來。

呂振羽的唇已經完全干裂了，嘴里也沒有任何一滴口水可以用來發出聲音。他現在只是憑著意志力控制著兩個鍵盤。而3號機，已經托付給高級智能了，那個高級智能的名字是「達摩」。

如果有人從呂振羽開始進行這項艱苦的工作開始就進行統計，他一定可以發現，從10點到次日4點的這18個小時里，呂振羽進行了遠超過百萬次的鍵入。而呂振羽的體力也幾乎到了極限。呂振羽的樣子，仿佛就像是隨時會倒下一樣。但是恪於呂振羽的嚴令，和在辦公室前面換了兩崗的保安，沒有人能去幫他一把。他們只能期望，奇跡最終會出現。

有什么事情能夠讓呂振羽的精神再次振作嗎？有的，當然有的。

5點，太陽已經開始將光芒拋出地平線，橙色的暉光撒進呂振羽的辦公室，讓慘白色的燈管亮了一夜的辦公室驀地蒙上一層暖色的時候，呂振羽的臉上終於透出了一絲微笑。

經過了快20個小時的苦戰，他終於看到了岳羽，屏幕左側的信息從波德萊爾的瘋狂攻擊變成了小羽和波德萊爾的拉鋸戰，雖然波德萊爾極具侵略性的算法搶占了岳羽的大部分計算資源，但岳羽畢竟是比波德萊爾聰明得太多的存在，她頑強地守住了很是不小的一塊領地。

「小羽，我來了。」和岳羽接觸後，呂振羽發出了這樣的信息。

或許是因為出乎岳羽的意料，或許是因為太過於激動，或許，只是因為岳羽無法從自己有限的計算資源里撥出一部分來即使回應，一直過了好幾分鍾，岳羽才在呂振羽的屏幕上打出了一行字：「謝謝你。我會贏的，在你的幫助下。」

呂振羽內心的狂喜讓他的整個身體都仿佛重新充滿了能量一般。他立刻將已經控制在手里的服務器全部和岳羽連通，岳羽重新掌握了優勢的計算資源。呂振羽又將自己搶占計算資源的一系列程序組和策略發送給岳羽，岳羽立刻就明白了呂振羽的意圖。

不但是岳羽，也不僅僅要加上呂振羽，還有青青和還沒顧上和呂振羽說上話的達摩，3個數字生命和呂振羽這個自然人一起，對波德萊爾進行了總攻。

當牆上的時鍾指針又一次指向上班時間的時候。仍然守候在呂振羽的辦公室門口的人看到，呂振羽的雙手離開了鍵盤，握成了雙拳在空中揮舞。

他成功了……辦公室外，歡呼聲立刻響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