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研究奇跡的人(2 / 2)

「損失?……」呂振羽笑了笑,搖了搖頭,說:「這套系統雖然現在的確很有用,但是,這套系統歸根到底是你弄出來的,日本人對這套系統越是依賴,將來你能夠利用這套系統做的花樣就越多……何況,你現在在日本的聲譽很高。前天好像在野黨的黨魁在會議里還提出過等你過幾年大學畢業之後,要是還能保持現在的這種知名度,就准備邀請你進入他們的團隊,將你捧成政治明星呢。……在野黨和數字圖騰日本公司關系不錯,畢竟他們也每年接受的葉山綾那里的政治獻金不少……當然,葉山綾很能干,每個黨都捐一點……按照每個黨的國會席位的反比來決定數量……實在是很有趣。」

「……在日本到底有多少進入高層的情報員?」呂璇非常感興趣地說,能夠進入那種核心會議的人都至少在日本工作了10年以上了。

「我怎么知道,」呂振羽聳了聳肩,說:「我是商人,因為會議內容提到了和數字圖騰和你相關的內容,我才能拿到簡報什么的,畢竟高等事務局的海外人員,很多都靠數字圖騰的工作身份打掩護或者從數字圖騰獲得技術和資金支持,他們好歹要賣我的面子。」

據呂璇所知,呂振羽能做到的遠遠不止這些。數字圖騰為國家作的事情實在是太廣泛和深入了,呂振羽現在自己都經常作為國家領導人們作決策前的咨詢對象之一,提供技術,經濟等等方面的意見。

「爸爸……你真的准備讓我在日本常住下去,甚至以葉山玄這個身份長期在日本工作……或者說是作為一個高級的間諜?」呂璇更加不安道。

「你想回來的時候隨時可以回來,我自然會想其他方法將你的離開變成一種事故。讓葉山玄這個人,這個本來就不曾存在過的身份徹底消失,這取決於你。同時我會把這樣的事情造成的印象降低到最小。這,完全取決於你自己。……不過,你的葉山阿姨真的很喜歡你,她倒是蠻喜歡你呆在那里的。可是……我倒是蠻喜黃膩回來,看看我為你即將出生的弟弟或者妹妹准備的節目……」

「……老媽還沒有去做過性別測試?」呂璇小心翼翼地問。

「當然不。首先那是國家禁止的,雖然我這里自己就有設備,隨便就能做個,但沒什么意義。無論是什么性別,不是都一樣?你們難道不喜歡他,我們難道不喜歡他?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有點驚喜……你也知道,能讓我們這幫人驚喜的事情實在是……呵呵,實在是不多阿。」

呂璇同意地點了點頭。有時候,太見多識廣了也不是好事,生活中的確少了很多驚喜。當自己的那些同齡人,那些同學們經常為了剛剛推出的什么新產品新功能或者是某個新的游戲,網絡游戲里的一個新的改動的設定什么的感到驚喜,煥發出異常的熱情去嘗試的時候,呂璇,呂蒔他們卻怎么也找不到那樣的感覺。現在數字圖騰旗下的索尼集團可是世界消費電子領域的領頭者,那些新產品可能都是好幾年前的技術儲備了。變色手機早就普及了,隨身版「縱橫家」已經不需要靠專用的高性能硬件而可以適用於任何一種pda,重新變成了軟件,各種各樣的對於別人來說新奇的電子產品,他們可能很小的時候就在數字圖騰的實驗室里玩遍了,現在設立在上海的那個人工智能博物館里最受大家喜愛的第一代視覺觸覺結合的系統在他們的眼里實在很小兒科,呂璇和呂蒔甚至都能夠為比那個復雜無數倍的羽族作簡單的機體維護維修什么的,非常熟練……大家喜歡的那些電腦游戲什么的,對於反映能力和智力都超常的他們來說除了勞動手指之外很少能有什么驚喜,多少年下來,經典劇情還是那么些,甚至最近開始流行起來的互動游戲,他們從4歲就開始玩了,還是比公眾版本復雜和高級得多的不計工本的實驗室驗證版……真正的驚奇,驚喜,似乎卻還是來源於他們自己,來源於人類本身。當知道母親又懷孕,自己和呂蒔會有弟弟或者妹妹,當呂蒔一次一次突破極限,嘗試挑戰世界紀錄……人類本身是那么個完整的體系,能夠有那么多驚奇從中閃現。

可是,想到了人類這個話題,哪怕只是在內心的毫無規則的臆想中閃現出這個詞匯,這個話題,呂璇的心就一下子沉重了下來。這個話題讓他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在了小瑪麗身上。他的思路重新變的嚴整和規律起來,變得充滿了復雜而艱深的專業詞匯,充滿了混雜著不安,憤怒和困惑的情緒,充滿了對不可知的未來的某種期待和某種恐懼……他自己都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正常的。

呂璇的神情在閃亮了一瞬間之後,暗淡了下來,不可能不引起呂振羽的注意。呂振羽像是能從呂璇的神情中讀出他的想法一樣,他將手搭在呂璇的肩膀上,寬慰道:「小瑪麗,和她有關的任何事情也是你的決定,我信任你。不過,你要弄明白發生了什么,這些又是為什么發生的,是怎么發生的……我知道小瑪麗的問題,知道她有一點害怕。也知道你……知道你把這些和我以前對你們提過的那個輪盤賭的說法聯系在了一起……是的,人類作為一個整體,的確在賭自己的未來,尤其在這個生活越來越艱難,資源匱乏和我們的行為本身受到的各種限制越來越多的地球上……航空航天署整天設想者對月球火星什么的移民,卻拿不到足夠的資金。全世界多少人設想著轉基因改良作物來為全世界提供糧食卻被環保極端主義者困在原地,每個國家都叫嚷著公共衛生,全球性的流行疾病這幾年卻每年固定來上一回,罪犯和販毒者能有律師為他們開脫,弱勢群體卻始終還是弱勢群體,哪怕從中能夠有一小部分分努力的一生甚至努力了幾代擺脫了最糟糕的境地,對於絕大部分人來說,他們的生活還是那樣……我們能改變嗎?我相信,對於任何一個問題,都會有一群人相信他們能做到,或許不是他們,而是他們的持續不斷的後繼者,是層出不窮的相信他們的想法是正確的人能夠通過幾十年,上百年乃至更長的努力來解決這些問題。他們因為堅信自己的想法而被稱為理想主義者,但是他們的確在努力。於是,這些問題,我相信也最終能夠解決。這個世界毫無疑問是需要那么一些理想主義者的……你想想看,如果在2005年,2006年的時候,我剛剛得到了小羽的時候,我說,我將今天我做到的這些事情描述出來,描述給任何人,對他們說這是我的理想,有任何人會相信嗎?可是,到了今天,我確信不會有任何人懷疑這些了。因為這些都成為了事實擺在了大家面前。是的,我到今天又時候還會偶爾回顧,覺得一切都好像是一場夢。……你呢?你已經開始踏入了這個領域了。羽族,基因,遺傳學,甚至是比所有的科學技術都要復雜和危險的這個社會,這個時代,那么,在這里,你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想法嗎?你是不是願意為了實踐你的那些想法付出些什么呢?是不是有人願意為了你一起付出,乃至於一起做出犧牲呢?……你真的很像當年的我,對什么都感興趣,不肯把腳步留在任何特定的地方,學了很多,但學到家的不算太多。不過,你還是比我當年強,你的數學,你的程序,比我當年強多了……你還記得你小時候,看蜘蛛俠的電影以後,嘴里念叨著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這樣的話在整個島上到處亂跑嗎?……雖然如果你現在去看那個片子會覺得幼稚,但是那句話,的確……是正確的,你不能回避你自己的能力,不能回避由於自己的能力給自己帶來的責任。當然,如何利用這些能力,如何去完成自己的目標,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想法會有自己的計劃,關鍵在於,你做好准備了嗎?」

呂璇沉默著。呂振羽很少那么熱情洋溢地在自己的面前說這樣的話。作為一個父親,在他們姐弟面點,呂振羽一直是溫和但是冷靜的。這樣的父親毫無疑問是非常「酷」的。而呂振羽在今天的這些話里,充分證明了他同樣是個優秀的鼓動者。呂璇或許的確有一點擔心,將人類的整個未來的擔子放在他的身上,他的擔子的確重了些。但是,呂振羽讓呂璇知道,他要承擔的只是發生在人類,發生在這個被稱為文明世界的諸多問題中的一個,或許是重要的一個,但那畢竟不是全部。呂璇頓時就覺得自己的擔子輕多了。他覺得他還是可以抬頭挺胸地去面對那些問題……

「科學家們……都是執著而瘋狂的,他們每個人都肯定是相信自己所做的事情是正確的,是偉大的才會投入自己的全部精力去做那些事情。除了小部分人之外,大部分人可能他們的研究不會讓你喜歡,但記住,我們這里的研究同樣不討人喜歡……但大部分科學家的人格還是值得尊敬的……無論你准備怎么干,不要太極端了,有時候,聽聽你的敵人是怎么說的會很重要。」呂振羽稍稍提醒了一下呂璇,然後,推著呂璇的背讓他朝向那個大校軍官:「然後,我向你推薦一個助手,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參理論研究所的高級研究員,世界著名現象學家,社會學家,經濟學家,歷史學家,語言學家,法醫人類學家,有著『奇跡研究者』稱號的神秘人物,馮敘。」

這個貌不驚人的帶著超級老土的近視眼鏡的大校軍官居然是馮敘?呂璇愣了一下。馮敘研究歷史,研究重大歷史事件已經有數十年了,他是少數幾個能夠將那些復雜得驚人的各類事情整理清楚並且以很生動有趣的語言描述出來的人,同時,他也是現在全世界少數幾個能夠以學術著作攀上各類暢銷書榜單的人。他撰寫的《歐洲革命史》《從空中花園到帝國大廈》等等作品都是呂璇放在案頭的書。但馮敘的確是個神秘人物,他的作品全球累計銷售數字已經超過2000萬冊,但馮敘沒有在任何媒體前露過面,沒有任何專訪或者介紹,沒有出席過任何簽售活動……甚至連編輯部的編輯都只跟馮敘的經紀人打過交道而不知道馮敘究竟是什么人物,究竟多大年紀是男是女甚至不能肯定馮敘這個人是不是真的存在或者存在過……

但是馮敘出現在這里那肯定不是個玩笑。呂璇驚疑地看著馮敘。馮敘並沒有熱情地上來握手打招呼的意思,他很平淡地擺了擺手。對於他這么個整日埋首於那些偉大事件和偉大人物相關的歷史材料卷宗的人來說,的確是沒有什么能打動他古井不波的心了。

「助手……」呂璇看著呂振羽,一頭霧水道。

「是的,馮大校從明年1月1日開始退役。他將從那時開始進入葉山學會,成為葉山學會第一名長期聘任的研究員。不管是對於你正在研究的那些問題,還是對於葉山學會來說,我相信你都會很快發現他的價值。……他的第一次講座,記得給我留個座位。到時候我來日本。順便在你那里開2天3場講座,出場費就不問你要了。」呂振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