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有味齋(1 / 2)

妖怪食肆 三無齋主人 1733 字 2023-02-14

雪沫乳花浮午盞,人間有味是清歡。

人總能平白生出許多妄念,煎炒烹炸的作料加多了,又懷念那平平淡淡味道。

不知哪朝哪月,汴京城里開了一家水酒鋪子,開鋪子的是一位年輕後生,姓胡,只說自己行四,街坊便喚他作胡四郎。做得一手好菜,氣質親和,風姿出眾,因年歲不大,眉目中還有股子討人歡喜的憨氣,一雙眼睛黑黝黝清凌凌的,笑起來彎成兩道月牙兒,讓人瞧著心里也高興。雖說這位胡小哥兒是個買賣人,看著倒比牛角斜街的劉秀才還像個讀書人,這十里八鄉街坊鄰里的小媳婦兒小姑娘哪個不愛偷偷的打望這俊俏的兒郎?更有那好男風的輕薄子弟,不知道偷偷在心里把這個俏生生的美人兒在床榻間搓弄過幾回了。

你道這些輕薄子弟游俠兒為什么只能偷偷?這胡四郎雖說人親和,看著憨實好騙又惹人,架不住他還有一個同住的異姓哥哥,生的足足九尺,氣宇軒昂,一道濃眉斜飛入鬢,鼻梁高挺,兼之虎體狼腰,豹頭猿臂,頗具游俠秉性。雖然面相也俊,但是架不住一身煞氣,從前也有一個色膽包天的紈絝言語挑逗過胡四兒,誰知恰恰被陶二聽見了,當時就變了顏色,將其直接摜出了門外,此後又解決了幾波上門挑事兒的流氓無賴,漸漸地凶名在外。

這一日清早,剛剛過五更,這入秋時節,天氣還是濕濕涼涼的,草葉尖尖上凝聚的水氣和台階下的青苔叫過來的劉婆子腳下出溜的險些在門口摔個跟頭。

她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梆梆梆的拍門,隔一會了木門吱嘎一聲開了,家人槐大探出半邊身子。

「三郎起了嗎?趕晌午勞煩胡小哥兒送些果子並配些兒粥湯到街東頭的李府,我家小少爺脾胃虛弱,煩請胡哥兒受累,做些清爽開胃的吃食。」劉婆子顧不得寒暄,緊著辦主家吩咐的事。

也怨不得她一大早的擾人清夢,實在是主家出了糟心事。中秋過後不久,柳姨娘的兄弟送來了一筐子大閘蟹,幾房都分了些,誰知柳姨娘生的哥兒脾胃生的弱,吃完便上吐下瀉的,大少爺如今統共才得了這么一個兒子,全家自然待之如寶,連帶著家人也都高看柳姨娘一等,忙忙的請醫問葯,誰知幾副葯下去,瀉是止住了,又添了個下泄不通的症狀。

這幾日越發不思飲食,形容憔悴。好容易這一日想要吃這有味齋的果子,劉婆子哪有不忙著過來的,生怕晚了一刻,家里的小祖宗又不愛吃了。再者,這有味齋雖然十里八方都是有名的飯館,可畢竟只略微比那分茶鋪子好一點兒,一間四進的鋪面,供那南來北往的跑商和行人一個落腳地頭,並不如清風樓等大酒樓來的風光。

在她眼里,依自己主家身份,不用家里的廚子來這里叫食也是給胡四郎兄弟一個體面。

這頭店面後頭的小院子里,一邊種著一顆大槐樹,生的有些年頭,枝干繁茂的遮了半個院子,一夜秋風過,地面鋪了一層落葉,不時的有落葉從高樹上閑適的往下飄落。一扇搪香方窗下面支開個木棍,晨光輕透窗紗,東邊的高幾上擺了一個香台,胡亂插著幾柱香,也不知道供的哪路神佛。西邊的四柱雕花大床上掛著青色的床帳,晨光熹微里只見床上竟然睡著一條狗樣的凶獸,爪子里盤著一個毛茸茸的團子。

胡四郎昨晚上做夢夢見自己變作了原身,被條又像豺狼又像虎豹的家伙追著跑了5個山頭,最後還是被逮住來了個泰山壓頂。

胡四郎動了動,身為一只毛團的積習難改,用毛刺刺的小腦袋瓜子在凶獸掌心蹭了蹭。凶獸很快的睜開眼睛,慵懶的動了一下肩胛骨,把懷里的小毛團帶的一個跟頭翻了過去。細看這團子,原來是一只小狐狸,只是比一般的山里生養的成年狐狸小了一半,堪堪只到凶獸巴掌大,又比一般的小狐狸來的圓潤,雪白的皮毛養的皮光水滑。這會子迷迷糊糊被帶了個跟頭,攤開露出圓滾滾的肚皮又睡了過去。

陶二起來化作了人形,看著睡著正香的小狐狸猶豫了半晌,看他睡得耳朵一動一動的,想著昨晚狠要了他幾次,到四更天才抱他去洗洗歇下,最終還是沒有叫他起來。穿好衣服出門提水時自己也嘲笑自己:倒好似自己養了個兒子。

這陶二原是個有來頭的凶獸,盤踞在青崖山上。山里修煉的大小精怪也就認他做個一方的霸主,托庇旗下。陶二也不很理會這些小妖精。

誰知三十年前,山里修煉的天狐竟然垂垂欲死的抱回來一只小狐狸。陶二與這天狐也有些淵源,也是閑來無事,山中寂寞,也是得了天狐的一個大好處,便收下了這只有一半人類血統的小狐狸,還費了諸多力氣替他調養靈脈。本想著天狐也是天地靈獸。養幾年待大了就吃了補補身子。

誰知這小狐狸古靈精怪,嬌憨可愛,這些也就罷了,還有一樣大好處——會做個稀奇古怪的吃食。陶二這一脈的生性放縱欲望,他平生又最貪個口舌之欲,這幾年越發離不開這小狐狸了,如今小狐狸非要下山找父親,說不得也只有厚著臉皮跟在後頭,原來的計劃早拋之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