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狀元腐5(1 / 2)

妖怪食肆 三無齋主人 1967 字 2023-02-14

此時房門一開,一股甜膩的香氣就從里面傳了出來,是肉桂一類濃香摻雜著絲絲縷縷血腥氣的味道。

那扇黑氣彌漫的大門剛被斬開,從里面出來一個翩翩佳公子,對著門外的人拱手笑道:「貴客上門,明玉有失遠迎。」他仿佛站在宴會外面等待久候不至的客人一樣,熱情又不失矜持,然而配上後面黑氣彌漫,鮮血遍地的背景就顯得十足的詭異。

趙宣本來是打算找道士來收冤魂張魯的。此時見了這么一個溫柔有禮的小公子,擔心他也被冤魂所害,還問他:「你沒有遇到什么怪事吧?對了,何昌呢?」

那道士可不是趙宣這樣的蠢貨,一見此人出來,心里就明白:恐怕這個才是鬧鬼的元凶。

明玉公子見那道士瞪著他,知道被看出了原型。他也不驚慌,反而笑道:「看來大家都到了。道長和這位公子都請進來說話吧。」說著側身做了個請的姿勢。

他一讓開,那道士就見到了房里血腥凄慘的情景,還有被挖了頭蓋骨,一時半死不活的郭成,心下十分厭惡這只害人的妖怪,就冷冷道:「不必裝模作樣了。在汴京城中也敢如此胡來,真是欺我道門無人。」

他不領情,明玉公子也不生氣,反而好脾氣的問:「道長宅心仁厚,出身玄門正宗,沒見過這種做菜的法子,一時吃驚也是有的。」

道士皺了皺眉,顯得整個人更加老相:「你生挖人腦,算什么做菜的法子。」胡亂殺人莫非還有道理不成?

明玉就笑了:「怎么猴腦豬腦挖得,人腦就挖不得?人自稱是天地靈長,將其他動物都當做盤中餐。弱肉強食,原本也沒什么可說的。可是,既然現在我是強者,人類做我的食物,又有什么不可以?」

那道士是個言辭上笨拙的,雖然知道他這是歪理,也反駁不得。只是雙眉攏在一起,於是眉間那道刻痕更深了些。

這時候,一直沒搞清楚狀況的趙宣才反應過來面前的小公子也是妖怪,聽了他的話就斥道:「胡扯,豬沒有知覺,人有靈竅有知覺,怎么能一樣?」

明玉道:「那么依這位公子而言,只要開了靈智的動物都不能吃了?」

趙宣是個認死理的,就道:「當然,只要開了靈智的,就不能去吃。我不是佛祖,做不到眾生平等,但起碼對所有有靈智的東西,都應該一視同仁。」

隱身在一旁的胡恪聽了這話,心下大贊這個讀書人見識不凡。恨不得立刻跳將出去與他結交結交。

四郎真不知道這位表兄哪里來的勾搭書生偏執症,趕忙死活把他拽住了。

他認得這個道士,不久前在古道村嬰靈作怪案中遇見過么,是個厲害而且有分寸的人。胡恪此時跳出去,說不定就被道士當成山魈的同黨一道給滅了。

明玉聽了趙宣的話就笑:「公子宅心仁厚。我雖然只是妖怪,也願意守規矩。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乃是天經地義。這幾個人喜歡吃腦花,吃了別人的腦花,人家肯定是要來找他要回來的。道長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不等那道士答話,明玉就自顧自的笑道:「我的確殺過許多人,其中肯定有人覺得自己是無辜冤死的,把我當成個胡亂挖人腦子的妖怪。於是就自覺很有道理的要除魔衛道,是不是?」

「可是道士有道士的正義,妖魔有妖魔的正義。人類覺得我血腥殘忍,我也覺得人類血腥殘忍。」

說著他轉頭對著那個道士行了個禮:「我聽人說起過蘇道長,您是茅山派出身,對妖怪也從不濫殺。這一點我們都很敬佩,今天就請道長聽個故事,然後告訴我,這三個人究竟該殺還是不該殺?」

說著,他就講了一段往事。

四年前,何昌在松鶴書院讀書,有一次在山里的老松樹下撿到一只受傷的小猴子,就將其帶回去細心包扎傷口。

那猴子感念他的善舉,變成了一個叫沉舟的少年。何生向來有龍陽之好,見了這個活潑天真的小少年,雖然知道他是妖物,也貪一晌歡愉把來報恩的沉舟拖上了床。

此後兩個人在一起生活了兩年,可以說的上兩情相悅,

講到這里,明玉公子的臉上就露出一個甜蜜的微笑。然後嘆了一口氣,對那邊的呆若木雞的何昌道:「我憂心何郎夜夜讀書至深夜,不惜去山間獵取一些小猴子的腦花,給你做狀元腐。誰知道人心叵測,你貪心不足,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我的頭上。」

何生原本不過閉目等死,此時聽了這話,忍不住弱弱的辯解:「是張魯告訴我的,說是他無意中得來的秘方……沉舟,我對不起你,當時我被鬼迷了心竅,這么多年,這么多年我一直很後悔那么對你。」

何生這話倒是真心的。他的出身不好,讀書是唯一的晉身之道,所以就尤其的拼命。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他做的文,自己讀來很好,偏偏入不了考官的眼。眼看著自己的同窗紛紛榜上有名,自己卻連個秀才都考不上,不由得整日憂心忡忡。

每當何生想起母親日日紡紗織布供自己求學的辛苦,想起父親屢試不第之後的窮困潦倒,就五內俱崩,痛苦的發狂。

直到有一天,他喝醉了酒,把沉舟和自己的事情說給了同住的郭成聽。

這之後,郭成就常常勸何昌要當心,說些「沉舟畢竟是個妖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之類的話。

又說何昌是被妖孽迷惑了,沒有全副心思的讀書,才會屢試不第。

其實郭成原也沒有什么大的惡意。不過是人有親疏,何昌是他的同窗,自然過錯全在妖怪沉舟身上。

積毀銷骨,這種話聽得多了,何昌漸漸就有些疏遠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