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裹蒸粽3(1 / 2)

妖怪食肆 三無齋主人 3372 字 2023-0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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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熬到最後,四郎還是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可是卻睡得極不安穩。

夢里他好像到了一片戰場之中。漫天的黑雲之下,一座城池孤獨的矗立在蠻荒之中,城門緊閉,城頭有滿臉血污的士兵點著火把來回巡視。

城外的原野里,離離荒草間到處可見被某種野獸啃過的屍體,頭顱完整,面上還保存著死前一刻的驚悚和害怕,身體卻被啃得東一塊西一塊。

這座城池外,原本該有許多村落。晚桃,榴花和野薔薇依時節在庄戶人家的院落內外烈烈開放。可是走近一看,不經意就能見到破敗坍塌的茅舍間露出一條殘肢斷臂,半腐的肚腸掛在生氣勃勃的一樹繁花間。

天上時不時劃過一條巨大的閃電,草叢里的斷手斷腿被染上一層幽幽的青藍,這人間宛若鬼蜮。

四郎迷惑的徘徊四顧,面河臨山,看樣子像是魚腹浦的戰場。可是,這人間地獄的可怖場景從何而來?所見之景,已經不僅僅是屠村,而是有人故意虐殺了村民,毫無人性的做法叫人看一眼就寒徹心底。

靠近城門的地方是連成一片的帳篷,一個籬笆圍起來的木柵欄里坐著許多目光呆滯的婦女和小兒。帳篷外面行走著一些奇怪的棍子,不,不是棍子,是□穿著古怪的綠色裙子,上身穿鎧甲,看上去比北方的士兵都還要高出一個頭的人。

一個怪人似乎發現了四郎的存在,他忽然轉過頭,朝著四郎坐在的方位滑動過來,行走的姿勢和速度都異乎常人。

嗤拉,一道閃電橫貫天空,借著那青藍色的光芒,四郎看清楚了,那根本不是人!

雖然上半身還保持著人形,但是從臉到脖子都覆蓋著細細的鱗片,像是頭盔一樣將那張臉團團圍住。兩只眼睛是渾濁的黃,豎瞳中閃現出爬行動物特有的冷酷無情。鼻子是兩個小孔,嘴唇也是一條鮮紅的細縫。

上半身雖然長得比較獵奇,到底還是五官俱在,像人更多一些。下半身就直接是一條粗壯的蛇尾。也正是因此,這些古怪的蛇人才會比北方的大漢還要高出一個頭。

看到蛇人的那個瞬間,四郎莫名打了一個寒噤。按理說四郎本身就是妖怪,不該有這種感覺才對。可是這群蛇人的確給四郎極大的不適感,仿佛某種來自血脈深處的記憶,讓四郎一見到半蛇半人的古怪生物,心底便彌漫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排斥和厭惡。

那蛇人在空氣里細細嗅了一陣,漸漸朝著四郎所在的位置走過來,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雖然不知道自己怎么會來到此處,但是四郎依舊本能的做好了迎戰的准備。必須要盡快的,毫無聲息的解決這個蛇人,否則,驚動了整座大營,到時候蟻多咬死象,自己就算本事再大一倍,依舊是插翅難飛。

空氣里彌漫著某種極度緊張的感覺。

正在這一觸即發的時刻,有一個年紀很大的蛇人從後面緩慢的滑過來,重重地拍打了先前的蛇人肩膀一下。

兩只怪獸像是人類一般交頭接耳了幾句,對著四郎所在的方向張望一番,便轉身朝著木柵欄處走去。然後,年老的蛇人如同挑選豬羊,用尾巴卷起一個肥胖的中年婦人,先前那只強壯一些的蛇人伸出鋒利的指甲,將婦人大腿上的嫩肉一片片宰割下來。圈里的人類都瑟瑟發抖地縮成了一團。當年老的蛇人再次挑選下一個人牲時,一個強壯的男人再也按捺不住,大喊著朝它沖了過去,可是還沒有到蛇人面前,就被強壯一些的那個用尾巴纏住,卷到了半空中。

知其不可而為之,面對這樣的慘狀,但凡有些血性之人都無法袖手旁觀。劍隨心動,飛劍帶著風聲劃過腥臭渾濁的空氣,砍到蛇人身上的時候,卻被那護住頭部的鱗片彈開了些,順勢朝下將蛇人的臂膀斬落下來,帶落一腔碧綠的血。

射出的飛劍當真砍中了蛇人,叫四郎大吃一驚。

這究竟是夢?是真?

被砍傷的蛇人腹痛之下尾巴用力,中年男人慘叫一聲,像塊破布般滾落在泥土里。發狂的蛇人卷起一個胖乎乎的幼兒往地上摔去。

四郎心底有股難以抑制的怒意,指揮著飛劍在空中靈巧的一轉彎,口中默念法決,竹劍如玄鐵,青光一閃,便破開蛇人的鱗片。丑陋的頭顱咕嚕嚕滾落在沾滿鮮血的泥土中。

年老的蛇人發出驚恐的叫聲,許多蛇人聞聲游出帳篷,四郎也不傻,如今情勢不明,他知道自己寡不敵眾,所以一擊得手,轉身就往城樓方向跑去。

就在這時,帳篷里傳出嗚嗚的號角聲,一大群蛇人從里面秩序井然地游出來。看數量足有上萬。上萬條巨蛇從地面劃過,尾巴拖曳的聲音合成叫人雞皮疙瘩掉一地的嘶嘶聲,四郎不由得頭皮發麻。

這些蛇人並非單有蠻力,它們有的抬著雲梯,有的手持盾牌,有的拿著大斧頭,朝著遠處矗立的高大城牆奔涌而去,如同一片蠕動著的墨綠色洪水。

他們要攻城!

據四郎一路走來的所見所聞,每一個蛇人都擁有野獸般的力量,但是卻又有人類的智慧,進退有度,也不知道幕後指揮之人究竟是誰,似乎熟諳人間的兵法謀略。

飛上城樓看了一陣,四郎不由得著急起來。擁有人類智慧,獸類體能,觀其數量,似乎還突破了妖族的生殖禁制,也不需要修煉消耗體力,這究竟是從哪里冒出來的新種族?

若是仍由其發展下去,此界很快就為被這種半蛇半人的生物所占領。

天空中,一輪紅日一如既往地照射著大地蒼生……

天邊漸漸泛出魚肚白,東邊升起的朝陽黯淡無光,如血一般染紅了這座孤城。無數的蛇人踏著同伴的屍體奮勇向前。人類的城池在這青色的洪流中,仿佛一艘艘風雨飄搖的紙船。

一片綠油油的洪水圍困著一座孤城,城上籠罩著一層黑雲,遠遠望去,仿佛一條黑蛇盤在城頭。

蛇人可以大喇喇的吃人,所以他們幾乎不用攜帶輜重糧草。四郎飄到城牆之上,看到守城的士兵吃的卻是米糠和觀音土煮出來的稀糊糊。根據城外村庄的毀壞程度和屍體的腐爛程度,四郎也能估計出,這座孤城應該已經被圍困多時,到了彈盡糧絕的地步。

黑雲壓城城欲摧。知道城中的士兵已經無力反抗,蛇人恰在此時發動了最後的總攻。

盡管餓得刀都提不起來,可是守城的人類戰士卻絲毫不肯退卻。因為他們知道,如果退後一步,自己就會成為怪物的口中糧食,家中妻兒會如同豬羊般被圈養、宰殺,最後在痛苦和屈辱中死去。一座城的末路,或許便是整個人類凄慘未來的縮影。

在這座被蛇人圍困了的孤城里,四郎感覺自己飄飄忽忽,仿佛化為了萬軍之中的一名小卒。高高的點將台上,有個人衣袂當風,劍指蒼天,背後那一輪紅日如蒼天凝出的一滴血淚。

而台下萬馬齊喑,旌旗隨風亂舞,四周彌漫著一種悲涼和雄壯的氣氛。人生如燭,為光而亡,至死方休。

然而蛇人仿佛是殺之不盡的,城牆下密密麻麻到處都是。屍體層層堆積,有蛇人利用雲梯爬上了城樓。與此同時,傷痕累累的東城門也在大力的撞擊下,被城外會使用人類工具的怪物持戰斧劈開。

城門洞開,一隊黑甲黑騎的陸家精銳在蘇夔的帶領下,如一支長箭般飛射而出,手持長槍,用血肉之軀代替木石的大門,死死扼守住,寸步不讓的與蛇人短兵相接。

蛇人源源不斷的涌過來,困守孤城多日,幾乎只吃稀粥,筋疲力盡的凡人面對飽餐過人肉的怪獸,憑借一腔孤勇,到底難以堅持太久。

名震天下的黑騎軍將士一個個倒下,到最後,東城門只剩下蘇夔單人單騎,被蜂擁而來的半蛇人圍攻。

另外一邊,南城門已經被攻破,崔玄微帶領的北府兵陷入了激烈的巷戰之中。劍鋒翻卷,征衣染血。

陸爹腳踩飛劍從城門上飄然而落,如同一片羽毛般,卻帶著千鈞的力道破開這粘滯腥臭的洪水,就在這時,天上忽然出現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陸爹似乎被一道閃電擊中,從半空落了下去,無數蛇人蠕動著沖上前去。那一襲白衣很快就被墨綠所淹沒。

天空忽然黯淡下來,大地上有悲涼的挽歌響起,仿佛山河也在為犧牲的英勇將士嘆息……

「不——」四郎大叫了一聲,腳像小孩子抽筋般朝下踢動,然後猛地睜開了眼睛。

一睜開眼睛,就看到自己眼前杵著一張皺縮在一起的僵屍臉,白毛紅眼,還有一種古怪而濃烈的熏香伴著腐臭襲來,難怪自己會做那樣不詳的噩夢了。

四郎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揮出拳頭,一下子把跟前的僵屍打翻在地。

二白是只有志向的白僵,從傍晚迎接小皇子的那一刻,她就對小皇子身邊的白狐狸芳心暗許。

啊,那柔順的白毛是多么的迷人。那圓潤的體態是多么的可口。二白覺得自己那顆冰封了幾千年的少女心再次融化了。

僵屍是晝伏夜出的生物,即使在不見天日的古墓中,他們依舊嚴格遵守著自己的生活習性。丑時是僵屍力量的巔峰。因此,醞釀了幾個時辰的二白在全身白毛長得最濃密的時候,偷偷摸入了客人的墓室。打算讓男神醒來之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最美的樣子。

結果還沒來及表達那一腔愛慕之情,就被看似可親的小公子辣手摧花,毫不留情地打了一頓。

所謂美人遲暮,人世間的悲哀莫過於此。二白傷心欲絕地捂著臉,扭著腰,邁著小內八跑開了。

一巴掌打跑一只對著自己流口水的白僵,四郎還沒有從那個帶著濃烈悲劇色彩的夢中清醒過來,兀自沉浸在一種龐大的悲傷和低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