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共鳴(1 / 2)

「葉……清禾?」付真言見到她,顯然驚訝至極,連瞳孔似乎都在那一瞬間放大。

這反應倒是讓葉清禾覺得好笑了,她有這么可怕嗎?難道不是他更可怕一些嗎?以他的名聲,學校好多同學都談「付」色變。

「你好,付真言。」她輕輕點頭農。

「這……也是小朋友?」江老笑著問遏。

「爺爺,他是我們同學。」她簡簡單單地介紹,見江老並沒有受到驚嚇,放下心來。

「哦?那一起去喝個茶吧?」江老的習慣,每次到三點左右,就會去這附近的一家老茶館喝茶。

「不……了……」付真言低下頭來,突然就這么逃開了,快得讓人反應不過來。

「你們這同學……真奇怪。」江老不由笑了。

葉清禾也覺得詫異,江之永卻道,「可能他覺得自卑吧。」

「自卑?」葉清禾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付真言是退學的學生,在他們面前覺得沒臉……

可是,會嗎?付真言真會這么想?

未必……

不過一個擦肩而過的路人般的同學,她並未去深思,攙扶著江老去了茶樓。

這茶樓很有老北京的感覺,四方桌,蓋碗茶,仿清雕花木門窗,大堂里還有人說評書唱大鼓。江老興致好的時候,也會在外面聽上那么一段兒,若是乏了,則會進包間,僅僅只喝碗茶,和兩個小輩說說話。

今天,江老直接上了二樓,顯然是累著了。

因為是老顧客,服務員已經很熟悉了,馬上就上了壺江老喜愛的龍井來。

體恤著倆小輩干坐著陪他飲茶過於無趣,每回江老也會給他們點些零食小吃什么的,只是,葉清禾很少食用。

江老端起茶碗,輕輕用蓋子撥了撥茶葉,茶煙裊繞里,笑道,「丫頭啊,嫌不嫌我這老頭悶啊?」

「爺爺,怎么會呢?」葉清禾這話確實發自內心。最初出來陪江老,是礙於蕭城興的面子,可接觸的次數多了,她發現江老睿智慈愛,博學善談,和江老在一起,不僅能學到很多東西,還能感覺到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安詳感和依賴感。她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許是因為沒有家,失去了父親的緣故,她更願意跟長者相處。

「那怎么還總是這么客氣呢?覺得拘束?」江老對眼前這個文靜的姑娘十分欣賞,沒有大多數姑娘那么鬧騰,說實話,他年紀大了,怕鬧騰,總是那么溫潤安靜的存在著,周身端庄婉約的氣質,卻又讓人無法忽略她的存在,如果,這姑娘真能成為自己孫女兒該多好,不知道之永長大有沒有這個能耐。

「爺爺,沒有。清禾喜歡和爺爺說話呢,每每受益匪淺。」

江老眉目舒展開來,「那就好,現在的人啊,都忙著呢,我們這些老家伙都是被遺忘的角落了,難得你們倆不嫌棄我悶。清禾,說來也真是緣分了,我啊就覺得跟你投緣,我們這也算忘年交了!」

「是。江爺爺,清禾也有同感。」眼看江老的茶水喝去一半,她站起來熟練地給他續水。

江老呵呵笑了,「同感什么?同感我是老家伙?」

「爺爺……清禾不是這個意思!」她急著辯解,露出難得的小女兒態。

江之永在一邊看著,默默地笑。

「清禾,你的書法和繪畫都有不錯的基礎,還在繼續學嗎?」江之永見過她的鋼筆書法,見過她的美術作業,了解並且驚嘆於這個女孩的不凡和多才多藝。

葉清禾搖搖頭,「沒有。」

「為什么不繼續學呢?江爺爺收你為徒怎么樣?」江老也聽孫子提起過這些,早有意將她收歸門下。

葉清禾的目光落在她面前的茶杯里,茶葉在碧綠的茶湯里舒展旋轉,沉入杯底,她的思緒也隨之沉落至那些回憶里,「謝謝江爺爺,清禾學東西雜而不精,又怕吃苦,書畫之類的幼時學來也只為陶冶性情,戒浮戒躁而已,實沒那個天分再深入下去,江爺爺錯愛了。」

這,算是婉拒了。

說她沒天分,怕吃苦,實在是太糟的借口。

江老也沒強求,讓服務員拿來圍棋,和江之永對弈。

圍棋這東西,葉清禾是真

的不會了,不過,也沒覺得無聊,靜靜地看,也漸漸能看懂一些,有時候不顧規矩打斷兩個對弈之人問些白痴問題,常惹得祖孫倆發笑,氣氛很是歡樂。

一個下午的時間,很容易就過去了,每次江老邀請她共進晚餐,她總是拒絕,於是只好送她回家。

剛出茶樓,葉清禾就覺得有個熟悉的影子一閃,躲進了角落里。

她蹙了蹙眉,和江老以及江之永一起往路口走。

可是,走了一小段,總是感覺有人在跟著她,她狐疑地回頭一看,卻沒看到蹤影。

江老好似也察覺了,對她道,「清禾,你的小朋友找你?」

江老的話證實了她的猜測,真的是付真言……

她索性轉過身,對著已變得空曠的小巷高喊,「付真言,你出來吧!」

靜謐。

數秒鍾以後,一個身影從牆側後走出。清瘦,高挑,棉衣夾克敞開著,雙手插在褲袋里,凌亂的短發在風中飛舞,有幾片遮住了他的眼睛,讓他瘦削的臉看起來多了些頹廢的色彩。

他朝她走來。幾分不確定的退縮,甚至可以說帶著怯意。

在離她兩米遠的地方,他站住了。沒說話,也沒再往前走。

「你是找我嗎?」葉清禾站在他對面,問。

他甩了甩遮在額前的頭發,讓眼前的她在視線里更加清晰,沉默著,把目光投向江家祖孫。

江老是聰明人,明白這是什么意思,笑道,「是我這老頭子妨礙你們小朋友說話了?那我們就先告辭了,你得負責把清禾送回家!」

江之永聽了急道,「不行!爺爺!不能讓清禾和他在一起!他打過清禾的!」

「哦?」江老詢問的眼神看著付真言,當然,眼神里多了銳利。

「我不會再打她。」付真言第一次開口說話,語速很慢,沉沉的,像這樣寒冷的天氣里低壓的雲層。

「難道你是想道歉?」江老含著一絲微笑問。

付真言再度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沒吭聲。

葉清禾也這么認為了,風里攏了攏自己的圍巾,說,「如果是道歉就沒必要了,付真言,早都過去了。」

付真言依舊沒說話,卻也不肯離去,固執地站在離她兩米遠的地方。

「……」葉清禾等了數秒,見他毫無反應,轉身准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