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泛泛其景 泛泛其逝:沒有你,我怎么辦?(1 / 2)

或者,尚在校園里的他潛意識地認為,他和清禾之間的時間還很長,他們會一直這樣在一起,沒有分開的緣由,至少,暫時不會有農。

可是,當他知道,那一天真正來到的時候,卻為時已晚,無論他怎么挽留,也無力了……

這一年,辰安傳來噩耗,因突發事故眼睛失明了……

身為兄弟的蕭伊庭,在沒有課的時候,總去陪他,回來情緒也很低落,然後悶頭看書。

葉清禾雖然並沒有跟他的發小們一同長大,可這幾年在一起玩游戲,也曾偶爾跟著蕭伊庭和他們聚在一起,眼看著曾經鮮活的那么一個人,如今悄無聲息地躺在病床上,無論你跟他說多少話他也不願意回答,要么躁亂不堪,要么死一般寧靜,蕭伊庭心中那份沉痛,她感同身受,可是,也更加感覺到人生無常……

在他們兄弟三人中,左辰安是最與葉清禾性子接近的一個,因與蕭伊庭及寧震謙是開襠褲時就玩在一起的兄弟,所以才會顯得略略跳脫些,但在外人面前,亦是十分清冷寡淡的,這樣的一個人,往往十分執拗,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一旦封閉起來,就很難走出來遏。

對於這樣的辰安,蕭伊庭做不了什么,唯一能給的只有陪伴;

對於這樣的蕭伊庭,她也給不了什么,唯一能給的,也只有陪伴……

他伴著他的時候,她伴著他,盡管這樣的陪伴對於辰安的康復並無多大成效,可是,他們都在做自己能做的。

然而,還沒能等左辰安走出黑暗,寧震謙也發生了幾具毀滅性的大事……

這件事,蕭伊庭沒讓葉清禾參與進來,只他自己跑去寧家,可是,卻連寧震謙的面也沒見到……

很快,便是大四的學生畢業以及分配,葉清禾一直不知道寧震謙那件事是怎么處理的,畢業和分配又會受怎樣的影響,相比左辰安而言,寧震謙更讓她覺得親和,雖然他很少說話,甚至有時候還被兩個弟弟「欺負」,可他身上有一種讓人安心的穩重感,然而,這么穩重的大哥卻發生這么不穩重的事,她完全沒有想到……

直到有一天,蕭伊庭忙忙碌碌地回來,終於帶回了寧震謙的消息,說他去雲南了,今晚的火車,他去送過了……

雲南兩個字將她生生擊中,她呆在原地,被她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某種渴望驟然間復蘇,像一只魔爪開始不停地抓撓撕扯她的心口,舊創揭開的疼痛,使她無法自抑,以致,後來蕭伊庭跟她說回來拿點東西,去左家看辰安她也沒聽見,腦中只有三個字:去雲南……去雲南……

這么多年了,也許,有些東西她從來就沒放棄過……

「怎么了?」蕭伊庭發現她有些異樣,「去左家嗎?」辰安已經出院了,雇了護士在家里看護,回家後蕭伊庭還沒去看過他的。

葉清禾恍恍惚惚地搖搖頭。

「那好,你在家里看書吧,我一會兒就回來。」他出門了,以為她只是聽到這個消息震驚,他初聽時也是十分震驚的。

他走了以後,葉清禾耳邊回盪的魔音始終沒有消退,雲阿姨見她怔怔地站著,叫了她一聲,問她,付真言說好了今天來吃飯的,怎么還沒來?

她才恍然醒悟,可是哪里顧得上付真言是否來吃飯,看著外面初將的夜色,她猛然想起蕭伊庭剛才說的,今晚的火車……

也就是說,現在還來得及……

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或者要干什么,沖出門,便朝小區外奔去。

到了小區門口,才想起自己什么都沒帶……

適逢此時,付真言的車開進來了,她伸臂攔住,完全忽略了付真言是來吃飯的,只急著趕去火車站,希望能追上,否則,小區外是很難打到車的,至於追上之後,能怎么樣,她也沒想過……

「快,去火車站!」她鑽進車里,急切地對付真言說。

付真言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是她的話,於他而言就是決不可違抗的指令,於是調頭,馬上往火車站而去。

買了站台票進去,她飛快穿過地道,往開往雲南的火車所停月台飛奔,付真言不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只在人潮涌動中始終緊隨她身側護著她。

當他發現她的目標是那趟開往雲南的列車時,敏銳的直覺讓他感到好像抓住了某種異樣的東西,卻說不上來是什么……

他們

一路疾馳而來,還是沒有充足的時間了……

那么長的列車,那么多的人,她沖破一切阻礙,強行登上火車,在一截又一截車廂里穿行……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就像一個小瘋子,橫沖直撞……

直到列車員一再趕她下車,警告她火車馬上要開了的時候,她才終於看見了寧震謙……

他瘦了很多,因為瘦,更加顯得黑了……

可是,她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些,只在他撞入她眼簾時,突然地就淚崩了……

「大哥!」她大喊了他一聲,咬著唇,任憑眼淚簌簌而落。

寧震謙從沒想過她會來送他,而且還是這樣一幅情形……

「小妹……」他驚詫地站了起來。

她的腳步止住,洶涌澎湃,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要去雲南!」

「帶我去雲南!」

「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你能幫我嗎?」

這是她胸中在澎湃的聲音,可是,她卻只能咬緊了唇,無法言語,只有眼淚,一幕又一幕往下淌……

最終,她什么也沒說,被列車員和付真言給提下了車。

火車開動了,她流著眼淚瘋了一般追著火車跑,寧震謙也不知到底怎么了,在窗口扶著窗戶一直凝視她,直到她變成了一個小點,最後消失在他的視線……

可是,她還在傻傻地奔跑,最後,付真言死死拽住了她的胳膊,大聲喝問,「清禾,你到底在干什么?」

葉清禾臉上淚痕斑斑,終於停止了腳步,卻如沒聽見付真言的話一般,望著火車遠去的方向,心忽然空了……

她真的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這么瘋這么瘋地跑這一趟,是要干什么?

付真言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她,心疼得糾結在一起,輕攬了她肩膀,用力握住,「清禾,回去吧……」

他不懂此刻的她,不懂她為何會見了那個男孩哭成這樣,是因為他要走嗎?

可是,為什么,他覺得不像?在他心里,她是清冷的仙女,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姐姐,即便是真的對那個男孩有情,依著她的性格,也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失態……

究竟是為什么?

葉清禾頹然隨著付真言往回走,如同經歷了一場大殤……

付真言送她回了家,在雲阿姨的招待下吃了飯,始終不放心她。

葉清禾適才固然情緒失控而崩潰,可她的自我調節能力原本也極強,這一路回來的自審和自責,已經讓她漸漸恢復了平靜。

「清禾……」付真言在她身邊坐下,輕叫她的名字。

她已洗過臉,淚痕一干,此時臉上清清爽爽的,已看不出哭過的痕跡,「沒事,剛才嚇著你了。」

「真的沒事?」付真言有些不相信。

「嗯……寧大哥……對我還不錯……突然這么走了……我有些舍不得……」葉清禾不甚流利地說。

是嗎?付真言還是有些不相信,可是,能有什么辦法呢?認識她這么多年,她的心門就像銅牆鐵壁,任誰也敲不開,甚至,連句多話都不願講,更別說情緒的流露了,今天讓他撞見她這樣,已是奇跡……

問不出什么來,付真言陪了她一會兒,覺得她真的自己熬過去了,天色也晚,怕耽誤她休息,便告辭離去了。

有一點他還是了解的,這個女孩,無比堅強,更甚男子……

付真言剛走不久,蕭伊庭就回來了。

一進家門,顧不上換鞋,就直奔她而來,「妹妹,你去送寧子了?」

看來她的樣子把大哥也嚇壞了,打電話給他了吧……

她沒否認,點點頭。

「哭了?」他手指伸到她臉上,干爽滑膩的一片,並無濕意。

她略略躲了躲,卻也知道抵賴是沒用的,仍舊點點頭,「是……」

「你怎么了?」接到老大電

話的他真是嚇壞了,這丫頭幾年里哭過幾次呀!這是發生了什么大事?他驚得立刻馬不停蹄往回趕。

葉清禾的說法和剛才告訴付真言的一樣,只說自己有些舍不得大哥,並且把前幾年大哥瞞著他陪著她玩游戲,給了她很多幫助的事也坦白了,甚至於,還告訴他,她曾跟大哥達成協議,為了改造他這二哥,但凡他有任何舉動大哥都會告知她,否則,當年她怎么能在網吧將他逮個正著?

此外,還對蕭伊庭說,他們三個打籃球掙錢的事她也老早就知道了,打第一場的時候她就知道了,也是大哥說的,只不過她沒吭聲罷了……

她說,所以,其實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大哥一直像真正的大哥一樣讓她有信任感和安全感,大哥走了,而且是以這樣的方式走,她難過……

蕭伊庭頓時無語,不知道該惱恨寧子和她的「狼狽為奸」還是為她和寧子之間有他不了解的情感而冒酸意……

最後,哼了一句,「如果有一天我這么走了,你會哭成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