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琴瑟不離 白首不棄:候鳥的幸福(1 / 2)

姜漁晚泣不成聲,一雙淚眼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良久,才抽噎出一句話來,「城興……我以為……以為你會罵我……會討厭我……」

蕭城興臉色沉下來,「的確是要罵!要狠狠地責罵!不過,先把這頓罵記下來!等你病好以後我再來教訓你!級」

姜漁晚想笑,可是,笑不出來,反而哭了,眼淚大顆滾落,叫著他的名字,「城興……你罵我吧……我……不好……我自己知道……你罵我……我還舒服一些……這么久……你對我不理不睬……我……我以為……」

身患乳腺癌,要么從此不再是完整的女人,要么等著擴散死亡,對於她這樣的人來說,這是個兩難的抉擇,再加上蕭城興始終對她不聞不問,她的確心灰意冷,只是放不下蕭伊庭,放不下對他以及葉清禾的虧欠……

可是,從另一個角度,她卻希望和蕭城興就此了斷,這樣,自己最丑陋的樣子就不會被他看見,更不會給他嫌棄自己的機會,盡管,很有可能他一直都很嫌棄自己…噸…

蕭城興輕嘆,「我知道,你其實已經被自己的良知責備了很久了……」

姜漁晚淚如雨下,「城興……對不起……我總是讓你失望……總是……做錯事……」

自年輕時候起,她就是仰視他的那個人。

傾慕他,崇拜他,熱愛他,總覺得自己不夠出色,配不上那么優秀的他。

其實,倒並非真的是她遜色,而是他曾經愛過的那個人,過於出色了……

好不容易,終嫁了他,卻誠惶誠恐,步步小心,總不相信她眼前的一切是真實的,更怕做錯一丁點事,比不上他曾經愛過的人,怕他輕看了自己。

彼時的她,乃家中最小的女兒,從小也是倍受父母和哥哥寵愛,將她保護得很是周全,如他所說,是個單純而只知做夢的女孩,然而,一旦成為蕭太太,成為蕭家長媳,她便告誡自己,再不是那個對世事一無所知的女孩了……

她開始不可避免地接觸到人情往來,接觸到各種各樣從未接觸過的事件,她不知道該怎么處理,也不願意問蕭城興,唯恐他看低了自己,便回顧著自己娘家遇到同類事情時家里人是怎么做的,實在不明白的,就問哥哥嫂子,久而久之,才漸漸磨礪出她的一套處世法則,而偏偏的,這些方法和法則還很湊效,在特定的圈子里,也讓她有如魚得水之感。

蕭城興從不管這些事情,偶有些事被他知道,他雖表示不贊同,但是到底無傷大雅,說她幾句也就了事,可是,在她看來,卻反而覺得自己未必是錯的,因為她的法則的確運轉得很好,反倒是他,顯得迂腐和古板了……

她一生好強,從不願在他面前承認自己錯,承認自己弱,仿佛只要自己堅持,只要自己強勢,就能證明自己是對的,就能證明她是配得起他,可以與他比肩同行的良配……

可是,卻原來,她步步錯?

蕭城興看著這樣的她,身體略前傾,執住了她的手,「漁晚,倒並非說你總是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處世方法,我也不敢說我總是正確的,但在清禾這件事上,你做錯了,錯得徹底,也錯得讓人心寒,同時,你還看輕了自己的兒子,難道你不了解,自己的兒子是哪種人嗎?」

姜漁晚泣悔。

在這一點上,她的確是看錯了蕭伊庭。她所看到的男人,有幾個將愛情看得如此真?愛情事業家族利益居首位,那些追求感情的,感情反而來得快也去得快,彩旗無數,大哥不就是追求愛情結婚的嗎?可是,愛依然愛著,大嫂的地位也牢不可破,只是外面呢?像蕭城興這樣的,自然是相當忠誠,可是,在她看來,不也是擱下了心中的感情而娶了她?所以,愛情之為物,於男人,不過爾爾。

然而,偏偏的,兒子卻是如此不同……

她悔,在冥婚那日就已經後悔,看著兒子痛苦的模樣她焉能不心疼?然而,在惶惶中,日子一天天蹉跎,最終還是還是沒能隱瞞住……

面對丈夫的分析,她無話可說,如果一切可以重來,她一定不會再這么做。

「漁晚,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能讓你變得和從前不一樣,這幾十年里,我必然也有做得不到的地方,從今往後,我們一起努力,有什么事情都尊重對方的意見,多和對方商量,一起把這個家維護好,你說可行?」他目光柔和地凝視著她。

「我……」姜漁晚原想說,不知她是否還有以後,可是,這樣的話在這樣的氛圍里她說不出口,只因為,這樣的

氛圍,她舍不得破壞……

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門外,因為擔心而在蕭城興上樓後也隨之上來的蕭伊庭和葉清禾已經離去,聽壁角不是好行為,尤其,還是聽爸爸媽媽的壁角,所以,只聽了幾句,大約覺得已經無事了,也就相攜下樓。

兩人去了廚房做飯。

蕭大律師掌勺,她負責遞遞盤子,陪著說說話之類的。

好似又回到了江南那些日子,做飯的時候,不需要她做任何事,連洗菜之類的,也不許她動手,可是,卻喜歡她站在門邊,或者之前坐在輪椅上,看著他,偶爾地,回答他兩句毫無節/操的問話……

不過,今天的他很乖,也沒有那么無節/操,只是菜在鍋里燒著,他卻突然轉過身,將她緊緊抱住。

「喂,炒菜呢……」她輕輕推了推他,也不怕菜燒糊了嗎?

他卻仍賴在她身上,高大的個子勉強弓下來,下巴擱在她肩膀,輕輕的一句,「妹妹,謝謝你……」

謝?

謝她不曾埋怨過姜漁晚?

她環住了他的腰,臉頰蹭著他硬硬的短發,「二哥,這不值得謝。我這一生,太過艱難,從前執著於父親之死,執著於找出真相,過得壓抑而沉重,倒是後來,將一切都放下了,才輕輕松松享受了與你的生活。我一日比一日更能體會,人生苦短,若人總糾結於怨恨和冤冤相報,何從去體會快樂是什么?沒有快樂的人生,不是白活了?現在的我,只想給自己留住那些溫暖的,開心的,明媚的記憶,這樣,每一天都是快樂的,二哥,我現在很快樂,你知道嗎?」

「可我還是要謝謝你……」他抱著她輕輕地搖,滿足、慵懶、幸福、甚至撒嬌的語氣……

她笑著暗嘆,這個人啊,一旦日子好過點,就開始各種嬌……

抱著他的手,輕輕用指甲撓著他襯衫的布紋,有些醉心於他頸間的氣息,「其實啊,我還想要謝謝媽媽呢……」

「嗯?」這句回答,倒是他沒想到的。

「我要謝謝她……」她輕枕在他頸間,合了眼,微笑,眼前全是他的影子,從少年到而立,「謝謝她生了這么好的兒子,讓我有這么好的二哥……」

他笑出聲來,在她頸間肌膚上輕輕咬了一口。

她嘶地一聲,掐了把他的腰,便感覺那溫熱的唇在她頸上皮膚爬行,瞬時,酥了半壁。

不曾提防,那攜著熱度的酥癢迅速上移,轉瞬附在了她唇,於是,菜香飄遠,煙水迷離……

不知多久,一聲咳嗽將他倆驚動,迅速分開來,卻見蕭城興站在門口,黑著臉。

蕭伊庭倒是無所謂的,嘿嘿一笑,她卻鬧了個大紅臉,弱弱地叫了聲,「爸」。

蕭城興再度一咳,「如果不是我聞見菜糊了,也不會打擾你們。」

「……」兩人終於聞到空氣中的糊味,蕭伊庭迅速返身,可是為時已晚,鍋里那一堆焦黑的東西再無法吃了……

翌日,姜漁晚再度入院。

而後,在最佳手術時期動了手術,切除了乳/房。術後,全家人悉心照料她,尤其蕭城興,對於她術後的身體沒有表現出半點驚慌和嫌棄,倒是她自己,很長時間內都不願意他近身照顧自己,擦身沐浴之類的事,她寧願叫特護或者是兩個兒媳婦幫忙,也不願意他靠近。以她的性格,要完全將她自認為「丑陋」的自己完全袒露於他面前,還需要一段適應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