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比一家的日常 14(1 / 2)

再去爬一次香山。

是他答應她的事,卻不曾想,兌現這個承諾,竟然又等到超過十年的時間。

他們之間似乎總是這樣,蹉跎了一年又一年,錯失了一天又一天,可分明,對方都是自己最重要的人啊…噸…

人生,又究竟能有多少個十年可以再用來失去級?

一樣的香山,一樣的景,那些染著昨夜秋霜的楓葉,也是一模一樣的。

不一樣的,應是這層層楓林下立著的人。

從青蔥年少,到淺霜飛發,轉眼間,時光翩然輕擦,回不去的,只有從前了……

曾經的俊朗少年,如今為人夫為人父的成熟男人,微笑著半蹲在葉清禾之前,還是那樣的語言,「來,我背你。」

「不用啊,我還行……」雖然的確有些氣喘呼呼的,可是還能堅持,而且,一一還在這呢,在兒子面前注意點形象。

一一一路蹦蹦跳跳的,絲毫沒有疲憊的感覺,此刻聽著爸爸要背媽媽,注意力馬上被吸引了,笑嘻嘻地看著他們,眼睛閃閃發亮的。

「過來!」蕭伊庭一把抓住她雙手,把她往背上一擱,起身,背著她就開始大步向前了,「不管什么時候,我都還能背著你走的。」

她聽著,莫名的,淚濕了眼眶。

小一一在他們身邊蹦著跳著,好奇地看著他倆,終於開口問了,「爸爸,媽媽走不動了嗎?」

「嗯。」蕭伊庭點頭,「媽媽是女生,力氣小,所以爸爸要照顧媽媽。」

一一認可地點頭,然後在他們前面飛快地跑,「一一是男子漢,不要爸爸背!」

這,應該是最美麗的畫面。

一一穿著件小紅羽絨服,在如火的楓林掩映里像個小球一樣蹦跳著,而他,則背著她在後不緊不慢的追趕。這種感覺,就好像一副空洞的畫,漸漸被人生這支畫筆,不斷地增添了內容上去,不斷豐富,不斷加色,以歲月為調色盤,最終,完成這樣一副深厚的,濃烈的,醇久的巨作……

當他們終於到達山頂,他也有些喘息了,全身汗濕。

他不得不承認,「老了!不比當年!」

一一眨巴著眼睛,「爸爸,如果我有兒子就好了。」

「……」這熊孩子,今天一直想要兒子是想干什么?要兒子也得你長大!他笑著拍他的頭,「省省吧!」至少再等十幾年!

一一不服氣,「真的啊!爸爸,您老了,背不動媽媽的時候,我可以背媽媽,那您怎么辦呀?我有兒子,就可以背您了!」

「……」雖然是童言稚語,可是聽起來還是很窩心的,「兒子,想要背媽媽,可得快點長大啊!」想要兒子,更加得快點長大了!

葉清禾關心的,只是他父子倆出了這一身大汗的,別感冒了,把一一扯過來一摸背,可不是濕透了嗎?趕緊用一塊干毛巾給他墊上。

很土的辦法,還是一一很小時蔣媽媽教的,可是卻很管用。

一一習慣了,完全沒有意見,可是輪到蕭伊庭,他怎么也不肯……

想他一個大男人,背上夾著塊尿布,像什么話?

「這哪里是尿布了?是新毛巾!」葉清禾扯著他的衣服,不放。

「不管是什么,都不要!我又不是孩子……」他覺得,這已經上升到他的原則問題了,他的形象,形象啊!他看著一一衣服里露出來的小尾巴,再聯想一下自己變成這樣的畫面,他寧死不屈!

「隔在里面,誰看見了?墊是不墊?」軟的不從,只能來硬的了。

一一眼睛清亮清亮的,看著蕭伊庭,笑著撒歡兒,「爸爸不墊,我也不墊哦!」

這才是殺手鐧吧?

蕭伊庭惱恨地看著兒子,最終被老婆襲擊成功,讓那塊可笑的尿布進了他的衣服里……

「還以為自己是小伙子呢!」得手後的葉清禾還補了一刀。

「老」這件事情呢,是自己說可以,別人說就不行的,尤其,老婆不能說,一說就算點著了炸葯桶,某人又要炸毛了,「我哪里老了?怎么老了?哪一次沒讓你滿意嗎?」

一一在山頂拾著他的小石

頭,聽話聽得一半,頭也不回地接了一句,「不滿意可以退貨的哦,親!」

「……」這說話都變成淘寶味兒了……某只二貨爹恨不得在兒子屁股上踹一腳,先把你退貨了!

葉清禾不贊成他們在山頂上多待,趕緊回去洗澡才是,別著涼了。

於是,一家三口踏上下山的路。

下山比上山悠閑多了,一一原本就裝滿石頭和樹葉的小口袋已經沒地兒可以繼續裝下去了,把撿到的東西全都交給爸爸……

蕭伊庭無奈,只好給他拿著,可是,看著兒子無拘無束的身影,心頭這種無奈又變成一種幸福,很濃很稠,在心底久久揮散不去。

想起了那一次來香山,葉清禾曾說的,有高人預言,她活不過三十歲,心中感慨萬千,這一路走來,有多少次都在生與死的邊緣徘徊,可最後,仍然都走過來了,不是嗎?

她不但活過了三十歲,還能再活一個甚至兩個三十歲,一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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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漸漸冷了,聖誕節過後的某個極冷的日子,傳來了噩耗——於小嫚去世了。

對於葉清禾來說,江家和於小嫚真是她在這世上唯一有著血緣關系的親人,再者於小嫚生前對她疼愛有加,驟然離世,她心中極不好受。

年輕的時候,倔強而清冷的她,總以為自己歷經家破人亡,早已將生死看淡,然而,後來才慢慢體會到,正是有著這種經歷的人,反而越經不起生離死別,因為親人越匱乏,越覺珍惜。

這些年兩地輪換居住,於小嫚這里雖然也會常來看看,但每次來去,都像客人,短坐,頂多吃個飯,而後,便會是下一次見面。總以為,今年春節還會像從前一樣,提著禮物,帶著一一,跟蕭伊庭一起去給二老拜年,卻不曾想,再也見不到老人白發蒼蒼笑臉相迎的畫面了……

作為於家後人,葉清禾和蕭伊庭都給老人戴了孝。

這些年來來去去的,江家的人對她也習以為常了,再者,母親離世,人人都處於悲痛之中,人人忙於自己的事,也沒其它想法,客客氣氣跟她說幾句話之後,就忙去了。

江之永跟她夫妻倆說得多一些,說於小嫚離世前一個晚上好像有預感一樣,還念叨著好久沒見清禾了,再不來看她可就看不著了。當時,江爺爺還說,過幾天就把清禾叫來,可惜,還沒來得及請她……

她心中一陣難過……

滿目哀楚,獨獨不見江老。

江之永說,江老在家里呢,一直在屋里。

葉清禾便和蕭伊庭兩人一起去了江家,見到了獨自一人對著於小嫚照片的江老。

江老明顯的,蒼老了許多。從前,即便江老老態明顯,可是精神狀況是極好的。可見,老伴的去世,對他打擊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