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哩啪啦的雨聲從模糊到清晰,冷風猛灌進來,小閑打個激靈,爬起來關窗。
沉沉夜色中,大雨如注。
及至天明,小閑睡過了頭,匆忙起身梳洗,已經遲了。東廂房外,盈掬依依帶幾個手捧洗漱用具的小丫鬟侍立。
「怎么這時才來?」盈掬低低道,說話間打了大大一個噴嚏。
洗臉水換了好幾次,估摸著到晌午了,門里柔媚的聲音喚盈掬。
小閑幫梅氏穿衣。通過觀察,小閑發現梅氏在葉德面前或要見葉德的時候喜歡穿著暴露的衣裳。果然,這件胸口很低的纏枝啡色妝花紗短襦很合她心意。
梅氏先把葉德的頭發盤好,用碧玉簪綰了,侍候葉德凈了面,奉上新煎的茶,才坐到梳妝台前,由盈掬梳頭。
葉德斜倚憑幾,目光在梅氏身上梭巡,梅氏妙目流轉,兩人四目交投時,便相視一笑。
「啊嚏!」
盈掬轉頭及時,一個大噴嚏才沒噴在梅氏頭上。
葉德微微皺了皺眉。
梅氏道:「下去歇著吧,小閑替我梳頭。」
盈掬告了罪忙退下,走到門口,擔心地瞥了小閑一眼。她可從沒教過小閑梳頭,梅氏又是個心高氣傲的,萬一梳得不好,在國公爺面前,怎么收場?
小閑接過黃木梳,把梅氏濃密的墨發梳順,盤了個如意高寰髻,挑了一枝金雀釵插在雲鬢上。
梅氏修長雪白的脖頸轉動間,釵頭的雀兒一晃一晃的。
葉德脫口吟道:「蜻蜓飛上搔頭,依前艷香未歇。(1)」
梅氏又喜又羞,瞟了葉德一眼,指了指食案上沒有撤下的包子,對小閑道:「賞你。下去吧。」
葉德笑道:「看不出小丫頭手倒巧。」
梅氏警惕地盯了小閑一眼,道:「可惜年紀小了些,若是年長一兩年……」
窮人家的女孩子十一二歲便嫁作他人婦,要這樣算起來的話,小閑也不小了。
小閑微微一笑,道:「還小著呢,再過二十年再成親也不遲。」
葉德哈哈大笑,道:「小丫頭倒有趣。」
梅氏莞爾一笑。
小閑在他們的笑聲中端了包子出門,一場災禍就這樣消彌於無形。
盈掬到底病倒了。她是梅氏的大丫鬟,平時嚴厲有余,關愛不足,一倒下,在依依的暗示明示下,竟然沒有人近前,連晚飯也沒人給她送來。
梅氏把小閑支使得團團轉,待得小閑得空出了東廂房,來到盈掬住的側房,已是一更天,房里昏暗一團。
點了燭才發現盈掬綣縮在床角,一動不動。
小閑一摸她的額頭,好燙。去回了梅氏給她請大夫,又讓秀禾煮稀粥,然後端了水,晾涼了,一勺勺喂她。
盈掬早覺得口干得厲害,水壺就在憑幾上擱著,卻抬不起頭,挪不動身。
她張大嘴,咕咚咕咚大口吞咽,連喝了三盞水才作罷。
「幸好有你這個徒弟」盈掬依在小閑懷里,虛弱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