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水部落的人一聽這話都急了，拿著弓箭彈弓都不自覺地朝柔妍這邊靠過來。

林北擺擺手，對外面的男人們喊道：「看好蒼狼。」

現在情況急轉直下，他們已經從絕對占優勢變成了劣勢，如果這時候再讓蒼狼趁機逃走，那么他們就很難翻身了。

男人們聽了她的話，果然不再往前，只把弓箭對准了蒼狼幾個人。

蒼狼的目光，從始至終都落在林北的身上，這讓柔妍有一些受傷。

不過只片刻功夫她就想明白了，兩個部落對峙，林北以後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甘心留在蒼狼身邊，最後能陪在蒼狼身邊的，還是關鍵時刻能把他救出去的自己。

「林北，你一個人就抵得上十幾條人命啊，你難道願意眼睜睜的看著我把十幾個人帶走，再也回不來嗎？」柔妍對林北嫵媚一笑，那魅惑的表情，和這冷硬的戰場格格不入，卻又詭譎的契合。

林北擰眉看著柔妍，沉默不語。

如果，她的一條命可以換回臨水部落的十幾條人命，她願意。更何況，現在的情況還沒有那么糟糕，她記起了以前和蒼狼的事情，雖然只是一塊肉的恩情，但是林北相信，就算她暫時跟在蒼狼身邊，蒼狼在短時間內也不會傷害她 。

這樣想著，林北心中已經有了主意。

她朝柔妍走了兩步，距離柔妍不過散步的距離，「柔妍，我……」

「答應」二字還沒出口，一直懨懨的老嫲嫲突然狠命地掙扎起來。可惜抓著她的人實在太壯碩，她根本掙脫不開。

「林北，不要答應她」。情急之下，老嫲嫲紊亂著氣息喊道：「不要答應她。」

林北看著面容枯槁，型容瘦削的老嫲嫲，心里難受的不行。

即便到了關乎自己生死的時刻，老嫲嫲依然在為別人著想，依然不肯屈服。就算她不是為了林北一個人，林北也覺得十分感動。

「嫲嫲，您聽我說……」

「你不要說話」，老嫲嫲突然一改往日的仁和慈愛，突然厲聲喝道：「林北，你不要說話，聽我說。你記住我之前和你說過的話，你記住，臨水部落這么多條人命都在你手里。你是首領，你是他們的首領，你想事情，做事情，首先要想到他們，你記住我的話，你是臨水部落的首領！」

老嫲嫲幾乎是用生命中最後一絲力氣喊出這幾句話來。喊完之後，她拼命的喘著粗氣。

林北擔憂地看著老嫲嫲。想要說些什么，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粗喘幾口氣。老嫲嫲突然笑起來，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林北覺得不對勁兒，聲嘶力竭地朝老嫲嫲喊道：「嫲嫲，不要……」

可是，來不及了。

一抹鮮紅的血液從老嫲嫲的嘴角流出。染紅了她冬衣的前擺。

她睜著混沌的眼睛，含笑看著林北。她人生的最後一個瞬間，便定格在此時此刻。

「嫲嫲……」幾乎是部落里所有的人，都嘶吼出聲。

淚水模糊了大家的眼睛，他們尊重敬愛的老嫲嫲。永遠那么善良的老嫲嫲，願意收留老人，願意收留不祥之人的老嫲嫲，永遠有一顆包容之心的老嫲嫲，就這么走了。

她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依然是那么的無私。寧願選擇自己了斷自己，也不願拖累整個部落。

老嫲嫲……

這還僅僅是個開始，就在大家還沒有從悲慟中緩過神來的時候。

就站在老嫲嫲身邊的一個老人，突然也開始口吐鮮血，她也和老嫲嫲一樣，選擇自盡，也不想成為部落的負擔。

然後，就是第三個，第四個……

柔妍抓過來的人里，嬰孩加上他們的阿姆才不過八個人，剩下的多是早些年老嫲嫲收留的老人。

他們跟隨著臨水部落度過最危急的時候，他們也曾見證了臨水部落的改變。

而此時此刻，他們竟然做出了同樣的選擇。

最後，竟然只剩下四個女人抱著她們的孩子還被擎天部落的人鉗制著。剩下的人，都已經帶著他們對臨水部落深沉的愛，永世長眠。

身後傳來人們的嗚咽聲，甚至有的人已經放聲大哭。就連男人們，也都留下眼淚來。

林北活了兩輩子，還從未見過這么震撼，這么揪心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