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室內陷入了長久的沉寂。

要做這種欺上瞞下的事情,顯然有悖於宗人府一貫的原則底線。

「皇室並非沒有承擔錯誤的勇氣。」沉默了一會兒,左宗正說道。「皇庭祖訓,不許做同族相欺之事。況且,事情沒有調查清楚前,宗人府也是有責任的。」

在完整的監督體制下,皇室已經很多年沒發生過這種事了,會覺得棘手也是正常。畢竟上溯三代,無此先例。

宗令掙扎之下,還是決定坦率點。「第二種方式,漏洞也是頗多……算啦!就順其自然,坦坦盪盪吧。是福是禍,際會而已。」

左宗正是個急性子的人:「那咱先開個小會統一口徑,免得讓外人聽到風吹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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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宗人府馬上召集了左右宗正、各廳處負責人開碰頭會,公布了皇家療養醫院的正式函告,清查了前二十年的宗室生育記錄。

蓋著皇家醫院鮮紅公章的鑒定書送進了會議室,給每個與會者傳閱。

在親眼看到療養醫院基因中心送上來的檢測報告後,宗人府所有參會的人,心頭都在咆哮著一個與宗教、皇室、性和懸疑主義有關的問號——

老天爺啊!皇族多了一個宗親,誰干的?!

沉默的會議室里。大家一起沉默。

宗室出了這種事,一旦查明屬實,是必須要上報國家最高統治者——天子的。

最後趙晗湘清了清嗓子:「此事決不允許聲張,其中利害,你們自然清楚。一旦確認了,就不是小事。當務之急,宜先前往現場,核查這孩子的年齡身份。此事由屬籍、玉牒兩處牽頭。辦公廳根據情況,查明直接責任人,來報告給我。」

宗人府監察廳所有人虎軀一震,這直接責任人,妥妥是他們啊!此人長這么大了他們都沒發現,不是失職是什么?

這可真是千古奇冤啊,監察廳所有人恨不得指天為誓,他們真的沒有從哪位宗室那里看到過這個趙佑媛的蛛絲馬跡。

根據皇室療養醫院對趙佑媛的容貌、骨齡推斷,她正處於青春期,大概是十六歲。

至於具體生辰年月日,只能等人醒了自己再說了。

而據屬籍處的記載,十七至十五年前宗室生育記錄,都是井井有條,並沒有什么遺漏。

這幸運的說明宗人府的登記是沒有疏忽和紕漏的,不幸的就是——只有一個大家都竭力避免的可能:人是私生女。

一想到這一點,以及後續會發酵的一系列後果,不少人那矛盾的汗就流了下來。

這也是為什么,之前宗令和左宗正會覺得棘手,為什么他們想到的兩則辦法里,第二種比第一種更穩妥——

因為歷史國情不允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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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宋皇室掌握國家最高政治權力已經一千多年了,這是非常不易的。伴隨著的,是無數次或主動或被動的改革變法、自我約束。

從政治體制上的,到意識形態上的,再到法律制度上的,可以說是一路披荊斬棘過來的。

就不說國朝在和遼、金、蒙古對抗的過程中,內部長達三百多年的「士庶之爭」了;也不說國朝在政治高度動搖時期,做出的一系列統治哲學上的調整,把漢武帝以來占據統治地位的儒學更換為了「則學」。

就只說皇室三百年前,提出的男女完全平等的先進思想,並且帶頭,讓帝姬宗姬們和男性皇室成員共用一個字輩,而不是像以往那樣分開取名,這就是一種豁達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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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種勇於開創新路、不斷自我糾正的勇氣下,皇室從兩百年前,就徹底取消了妻妾制度,用法律嚴格限定了一夫一妻制。

自由寬和的風氣是國朝的精神面貌,從開國保持至今,媒體有高度的輿論監督權——你皇室自己提出的男女平等一夫一妻,你敢不遵守嗎?

尤其是當今社會,媒體盯著皇室的眼光,就如同餓狼一樣,琉球王室和丹麥、日本王室經常被媒體大做文章,還遭受了彈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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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沒有人敢彈劾宗主國皇室,但王道之道,在於大德,皇室總不能帶頭違反本國婚姻律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