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1更新(1 / 2)

李惠郡主循聲望去,開口的人是琅琊王氏的主家小姐,一向不怎么顯山露水的王梓清。

圈子里的人,大家彼此都認識,因此在看到這陌生的女孩之後,王梓清就猜測到她應該是趙佑媛,只不過在看到她穿的衣服時,她一下子被shock到了。

倒不是人家穿得太美,而是……

來行宮參加晚宴,尤其還是太子出面替公主辦的,誰家女兒不好好打扮,衣飾肯定都是頂級品牌的特別定制。這人可好,直接一身校服穿過來了,豁達得令人感動。

雖然顏好,但顏好也不能這么糟蹋啊。就算趙宣照顧她,就算顏美得逆天自帶聚光燈,沒有行頭排場撐起來,在這種名媛齊聚的場合,那也未免太低調了。

一時間王梓清醉得不要不要的,都不知道自己這一聲呼喚是不是太失策,雖然她把人的名字偷著加進名單里,是想看看這個人,但她不想找這么簡單又明顯的茬啊。

不過,看到她在一群穿著絕版定制禮服的貴族淑女之中,一身校服還能傲然而立,王梓清又覺得,挫一挫她的銳氣,也是應該的。

作為一個在世家這一輩的貴胄子女里,資質相對平庸的人,盧家盧翌瑾,宋家宋琉沫,還有謝清琸的妹妹——那個早些年死於意外的大小姐謝婉泱,要么有才要么有貌,都是佼佼者,長柔公主更是博學多才能言善辯,王梓清一個不小心就墊背了二十年。

放目所有世家,連個一起作伴的都沒有,不能說不悲傷。如今看到一身校服的趙佑媛後,她突然感到自己能找到平衡了。

要是有皇室的女孩給她墊背,她也不至於顯得太慘淡。

而趙佑媛沒有父母,沒個撐腰的,又是新人不懂規矩,顯然是最合適的墊背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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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梓清笑吟吟道:「媛宗姬,這畢竟是公主歸國的宴會啊,你穿國子監的校服算什么事呢,未免太不重視了。要不我借一身禮服給你吧。」

她話說得和善,聽起來無可指摘,偏偏特別讓人下不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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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惠郡主皺著眉打量著場中,雖然她也很想嘲趙佑媛為什么不穿特制晚禮服,但她知道,公然嗆人和私下嗆人是不一樣的。公然嗆人雖然爽了,但誰也無法預料會有哪些負面聯動效應。

她其實是個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性子,但是一來,世家地位很高,畢竟是為宗主國歷史做出過貢獻,她作為藩國王室也不好隨意置喙;二來,講義氣,也是要分對象的。

所以一向脾氣火爆的她反而不怎么吭聲,只是看著王梓清作死,心中冷冷地想,果然是世家小姐里的墊背,找茬都找不對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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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場合,這么多貴戚在盯著,隨便換成哪個世家小姐,因為一些禮儀或者著裝被人取笑,估計都已經受不了了。

面子,氣勢,排場,是她們端行於世的臉面。

王梓清的這句打擊,對名門女孩而言,不可謂不大。

可是,問題就在於,趙佑媛她是一朵邏輯永遠和貴族淑女們不在一個檔上的奇葩。

她是一個著眼於星際迷航的人……

所以她聽了沒有任何不適,沒有臉紅也沒有窘迫,更沒有惱羞成怒不自在。當她套上校服那一刻,就把別人質疑的話都想到了,比如「宗姬你這衣服會不會太隨便了,你還是安靜地去當一朵美男子吧……」等等等等,所以一路走來就想到了怎么應對。

「謝謝你的好心提醒,只是能否告知哪里不妥,國子監的校服,有違禮制嗎?」這女孩說得很客氣,她當然也不能跟對方掀起來,否則容易落得沒品。她當然是不介意自己有沒有品的,但還是要給皇室留分面子。

趙佑媛睜著萌萌的大眼睛一臉純真:「我只是覺得,不管在什么場合,我都還是一個學生,穿校服比較朴素,畢竟第一次見帝姬姐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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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宣的第三秘書一直在樓上看著宴會現場,雖然他知道這種場合不會出什么亂子,但還是要防患於未然,這一下看到趙佑媛進了門,登時有些驚呆了。他的記憶要是沒出錯的話,分明記得前幾天太子特意把趙佑媛從名單上劃掉了,秘書長還就這件事,把辦公廳禮賓司的司長訓過!當下他也不敢耽誤,馬上把這件事情給太子稟報了。

當趙宣聽說趙佑媛穿著國子監校服來參加晚宴,還被琅琊王氏主家小姐品評了一番衣服,原本在和趙佑嫻閑談的他臉色頓時冷了下來。

長柔帝姬很識趣地不再說話了,拿眼睛詢問三秘。

「查。是誰陽奉陰違,擅自把她名字放進名單里。」趙宣起身,禮服衣袖拂過桌子,淡淡道:「這樣難看的事情,也敢做到我眼下。」

公主很清楚,這個弟弟不喜歡旨令下發卻被人忤逆,想來這也是獨屬於他的太子病。三秘點頭,正要退出房間,趙宣又叫住了他:「等宴會結束再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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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意思明顯是照顧著趙佑媛的面子,畢竟人還在宴會廳里,就開始查她為什么能拿到請柬,傳出去未免讓她臉上無光。三秘匯報完了這件事,連忙吩咐著禮賓司擺會場的人抓緊時間趕制趙佑媛的桌牌,再重新把座位順序調整一下。

布置宴會場所就是這么麻煩,有一個人的增減或變動,就要動全場。布置完這一切,三秘嘆了口氣,對他們這種工作人員來說,這種場合就只是希望能平平穩穩的渡過,一點岔子都不出。

結果,他就離開了這么一會兒的間隙,大廳里又開始不太平了。

三秘頓時覺得自己上輩子簡直是折翼的天使,他好想撓牆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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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梓清說完那通話,本來就等著趙佑媛窘迫的反應。所以當聽到趙佑媛根本不接茬,還美其名曰要給帝姬留下一個朴素的好印象時,王梓清頓感比剛剛看到她穿校服進門還要shock。

穿校服來參加皇親貴胄的晚宴,你還喂自己袋鹽了!

不過趙佑媛這句話她不能接,只能沉默。反駁吧,在場不少人包括她都是國子監學生,那是睜眼說瞎話得罪人;同意吧,這不是給趙佑媛台階下嗎。

王梓清本來就是削削人家面子,獲得一點心理優越感,爽完就算的,結果沒有收獲預期效果,被人不動聲色地堵住,斗志就被燃了起來。

「既然媛宗姬是這樣的打算,我多這份心也是讓你見笑了。抱歉抱歉。宗姬心思果然精巧,第一次見帝姬姐姐,宴禮想必也是出人意表吧。」王梓清微微一笑,她的話慢慢地、悠悠地道出口,輕柔緩慢,音量卻不低。

王梓清早就發現趙佑媛沒帶禮物了,本來她是不打算就這件事張揚的,人都有一個承受的底線,找茬也是要注意分寸。

畢竟是世家小姐,她沒必要,也沒閑心,像袁麗羽那樣弄得歇斯底里。給人點不痛快,吃個啞巴虧羞憤一下就可以了,以後見面還不是得笑語晏晏。

但是,她覺得趙佑媛方才太不給她面子了,差點讓她啞口無言。

圈子里也有論資排輩,雖然趙佑媛是宗室,皇親地位是最高的,但畢竟是新走入這個圈子,王梓清覺得自己給她指出著裝上的不妥,也沒什么,對方反而要回擊,這就不對了。

帝室宴會必有禮,這是頂級貴族圈子里宴會的一些潛規矩,他們這些世家公侯,隨手送出去把玩的古畫、美玉都是價值百萬之巨,一個沒有產業的宗親或王侯,一年也就是從皇庫公帳上領幾十萬的爵祿紅包,在平民眼里看來生活優渥富足,可是根本支撐不起貴族社交圈的開銷。

既然趙佑媛剛才堵得她沒話說,那也不要怪她來揭一揭她的短。

附近聽到這兩人對話的人都靜了下來,一時不明白這兩個人怎么就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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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佑媛在王梓清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心里就知道……麻煩了。

禮物這回事……她是真忘了。與其說不記得,不如說不知道。從前的世界,根本不可能有這種頂級世家的圈子,更別說她還能參與了,所以送什么、怎么送根本無從談起。

衣服不合禮制,那都是小問題,她都四兩撥千斤地應付了過去。可是……到這種場合,不帶禮物就意味著不遵守這個圈子的規矩,這也太糟糕了!

謝清琸可千萬不要因為這件事對她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啊!萬一他不喜歡和窮比交朋友腫么破!

王梓清一笑,這個坑可比剛才深多了,里面還鋪了一層荊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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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個清清冷冷的聲音,忽然居高臨下傳來,解救了趙佑媛的困境於水火之中——

「禮物一事,是我囑咐過,叫媛宗姬為公主特別准備的。」

場中為這個聲音的出現而安靜了下來,趙宣一步步走下樓。

他微微一笑,那姿容出眾的面龐此刻如清輝淡彩,風光霽月:「公主尚在國外時,我與她通電話,說了媛宗姬的事情,她便很想一見。畢竟姐妹情深,我便囑咐宗姬,備了一份特殊之禮,卻是不能在這時揭曉的。」

趙宣發話,場中自然無人敢置喙。

王梓清頓時愣住了,這個轉變來得太快,她臉上的得意一時間沒來得及收起,因而表情十分怪異。

聽了趙宣的話,她感覺臉上有些異狀,就好像被橡皮筋綳過一樣麻麻的。

她知道,這是丟人的感覺。

她很想賭氣問備了什么禮物,卻知道自己已經不好開口了,趙宣明擺著在為宗姬說話,誰知道到底准沒准備禮物,可她不打算上趕著再求打臉。

不過,她審時度勢很識相地偃旗息鼓,另外一個聲音卻冒了出來。

「殿下,是什么禮物?我很好奇。」

是李惠。她說話沒有王梓清來得含蓄柔婉,而是十分直截了當。

別的她可以冷眼旁觀,心里冷嘲熱諷呵呵吐槽,但當她發現,趙宣在維護趙佑媛的時候,她就不能忍了。

趙宣循聲看向李惠,這位暗戀他的藩國郡主,淡淡一笑:「過一會兒就知道了。」……因為現在還沒想好。

趙佑媛心里這個感激,簡直恨不得沖上去給趙宣一個熊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