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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趙宣難解的眼神中,她終於一鼓作氣,把這個打算帶到墳墓的秘密說了出口。

「我並非這個世界的人,而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或者說另外一個宇宙。我是穿越過來的人!」

幾乎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才說出這幾句話,而後久久未有回音。

她的心狂跳,似是在等待審判一樣,等待他的回答。

四下一片寂靜無聲。

趙宣只是淡淡地看著她,卻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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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看起來是不信的,但實則這幾句話帶來的沖擊力實在太強烈,他習慣性地保持了平靜鎮定之後,心中卻掀起了驚天狂瀾。

這是一個足以顛覆任何聽者三觀的事情。

即便經歷無數風浪如趙宣,也很難在第一時間內接受。

穿越?另外一個宇宙?

多么的天方夜譚啊。

換了任何一個人,大概都會哂笑置之,不予相信。

——她會是欺騙嗎。

可是她的目光未有猶疑,她的神色也是忐忑的……是一種在道盡了秘密後,對前路未卜的忐忑。她在等待著自己的審判。

是的,不會是欺騙,她雖然不是頂聰明的人,卻也不會用如此蹩腳的、顛覆別人認知的可笑說法,來哄騙他。

可是趙宣真的很難以接受這樣的說法,他人生的前二十年的認知都受到了沖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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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說信或不信,只是不動聲色地問道:「這和你們,以及復制人謝婉泱,有什么聯系么。」

「有的。」既然已經道出了最深處的秘密,也就不再隱瞞其他,趙佑媛一股腦地把所有的事情都詳實地交待。

她不想欺騙趙宣,她想對他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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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我與謝清琸會到揚子江,這個說來話長。」

「穿越後,我遇到一場車禍,之後被送進醫院,最初醒來時是失憶的。後來恢復記憶,卻並不敢說出實情。因為那時我身無分文,無依無靠,如果坦白了身世,怕遭到被皇室遺棄。」

這樣的擔憂不無道理,以那時趙宣對她非親非故的態度,也許真的會失去皇室供養。

「後來,我收到了一個莫名的信息,對方知道我的來歷,告訴我如果想要回去,就要想辦法進國子監。我那時……對這個世界不安惶惑,沒有親人朋友,每天都想著能回去,想著進了國子監也沒什么損失,於是在害怕之後就照做了。」

所以申請轉入國子監不被允許後,才會有把袁麗羽拉到操場上暴打一頓的經過,一方面是確實被惹怒了,另一方面也希望讓宗人府重視此事。結果袁麗羽卻因此搞出了一場強烈的輿論風波,卻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可是等進入國子監後,預想中的離開卻並沒有實現,對方反而進一步要我取得謝清琸的極度信任。我想,對方要我獲取他的信任,一定是想對他不利,這種損人利己的事情,我還是不願意施為的。同時我也對他們的目的感到懷疑,想要查清楚,於是就想辦法接近謝清琸。」

「因為直接獲取他的信任太難,我也做不出騙取別人信任的事情,於是在權衡之後,我就把這件事告訴了他,他判斷國子監是有內奸的。後來從西沙回來後,他告訴我,想配合演一出戲,麻痹敵人,將對方引蛇出洞。」

「我們倆裝作情侶,出現在所有人的視野里,對方在觀察了幾個月並試探了幾次後,果然信以為真,於是就有了後面這一些事情。」

「讓我帶謝清琸去揚子江邊指定的地點,我們猜測,他們想要對謝清琸做的,就是劍橋公爵所聽到的『一場看似失敗但實際上成功的綁架案』,只不過因為謝婉泱的突然出現,一切計劃、布局都亂了。」

「我所知道的事情,都到此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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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講的清晰明了,身世的來源、事件的始末,回答了趙宣所有的疑問。

不是欺騙。這從她的眼神、面部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可以判斷出來。

她也沒必要編造這樣邏輯縝密的謊言,所以趙宣由不得不信。

他理智地分析著,判斷著,接受並消化這套信息量巨大的說辭,以及「穿越」這種前所未聞的說法。

好吧,假設這一切都是真的,可是——

在所有的一切都明了後,一種意難平的心情,卻浮現在他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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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佑媛說出這番話,意味著,把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底,秘密,甚至和他人的交易,全部都講出來了。

她幾乎是破釜沉舟一般地在賭,勝則滿載而歸,敗則一無所有。

她如此坦誠,可是,趙宣卻並不感到愉快。

因為,她一開始,並不打算對他坦白的。她先前猶豫的、顧慮的態度,都看在他眼里。

她之所以會選擇坦白,也不過是為了——為了維護謝清琸吧。

認識到這樣的現實,反而讓他更感到心中酸澀難耐。

她是為了另外一個人,才選擇對他講實話的,那個人在她心中,是如此的重要。重要到,她可以為了他,講出心底的秘密,背負巨大的風險。

而這個人,卻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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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趙佑媛忐忑地等待太子殿下的反應,在無比漫長的時間後,他淡淡道:「你之所以選擇說出這一切,是為了不讓我遷怒謝清琸,是嗎?」

啊?

趙佑媛一愣,不能明白話題為什么這么跳躍……

如果趙宣是個嚴肅顧及政治的人,此刻應該至少問一下,對方具體說過哪些話,什么時候與她聯系等等細節吧?如果他是個八卦心很強的好奇寶寶,此刻也應該問一下,蟲洞通道長什么樣子,另外一個世界的大宋如何吧?

可他卻怎么問了和這些風馬牛不相及的一個問題,甚至讓她不知所措?

她確實是訥訥不能言,只聽趙宣繼而道:「假如我沒有詢問,假如我並未動怒,也許你依然會對我守住這個秘密——你的心,並未對我坦誠。」他用的是陳述句,根本懶得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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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的太有道理,趙佑媛無言以對。

要是趙宣不問,她可能還會在心里權衡一段時日,可能還會在其他契機的逼迫下,才會考慮是否坦白。

但是今天,他對謝清琸的反應過激,讓她感到情勢不對,才一閉眼講了實話聽天由命。

被犀利地揭穿,趙佑媛有點赧然:「殿下,我的動機並不重要,我講的這些經過,才是您需要聽的,不是嗎?」

「不,很重要。對我來說,很重要。」趙宣一字一句,不容質疑。

你對我坦誠與否,我很在乎。別人可以欺騙我,但唯有你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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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直直地盯著,沒有躲閃的余地,趙佑媛垂下眼,她覺得自己蔫了,在西沙群島面對恐怖分子時都沒有短過的勇氣,在這一刻竟然都泄氣般的消失。

「我心中有顧慮,其實也並不願刻意隱瞞殿下……就像現在,我道出了實話,那我還是皇室的人嗎?」

「不會,你永遠是……」趙宣頓了頓,突然不知該如何對她定位,卻竭盡溫和道:「我會永遠照顧你。」

「即便你不是我族親,我也養得起你。」

這句話,伴著春風拂過耳畔,趙佑媛的心里好像過了一道電流一樣,瞬間癢癢的不知所措。

「所以你再也不必因為顧慮這些而欺瞞我,因為我永遠不會拋棄你。既然方才你說,你和謝清琸只是為了蒙蔽敵人,才做出了表面交往的姿態。那么,現在告訴我……」趙宣看著她的眼睛,似乎想直接看穿她的內心,「你,喜歡謝清琸嗎?」

終於還是把盤旋心頭多時的話,問了出來。他發現自己似乎從來沒有如此緊張過,小時候第一次跟隨外交大臣出訪巡視時,都沒有這樣,期待著卻又懼怕聽到答案,看著對方的眼睛卻又只想轉開視線。

這樣的經歷太新鮮了,他卻再也不想經歷第二遍。忐忑的滋味太不好受,他想,只在她身上體驗過一次就夠了。

所謂緊張的心情,無非是對未來的形勢沒有信心,而沒有信心卻是因為太過在意。

再優秀的人,在極度在意的人面前,也是無法保持篤定淡然的。

「告訴我,你喜歡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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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宣拋出來的問題,一個比一個重磅,全是趙佑媛未曾預料過的。

此刻捫心自問,謝清琸無論從哪一方面都是極其優秀。她也確實欣賞他,卻只是以朋友的角度。

於是在趙宣凝望又期切的眼神中,她搖了搖頭,如實道:「我和他是朋友,欣賞他,希望幫他,也希望為自己解惑。但是曖昧的心情,是沒有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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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趙宣似乎神情松動了一些。微挑的眼睛有一絲漂亮的光一閃而過。然後他笑了一下,俊秀的容顏看起來竟有些釋然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