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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父系一族,即便遠親也不能通婚;而母系一族,在法律和科學允許的范疇內便可以不受這些規矩的限制?

——長柔公主一瞬間心領神會,明了他的意思。這是趙宣為了爭取她的支持,給出的糖啊。

但這顆糖倒是真的甜,有足夠的誘惑力,公主表示她很喜歡。

為什么父系族親和母系族親的差別這么大。

換了趙佑媛倘若是皇後娘家清和崔氏某個支系的女孩,雖然也是遠親,但她和趙宣之間就根本不會存在問題。

可她不姓崔而姓趙,這就不行。

為什么娘家親戚可以,父家親戚就不行,說白了就是男女不平等的隱形折射么。

這還是近百年來,隨著基因研究的進步,國家也出台了三代外旁親可以通婚的法律。放到古代,表哥和表妹就可以通婚無鴨梨,但是若要想和同族的哪個遠房親戚通婚……那輿論環境簡直不要太酸爽,保證你把祠堂跪穿。

可是表哥表妹就不是近親了嗎?而同族如果是旁支遠親,從遺傳學角度講,比表哥表妹科學得多吧。為什么在宗法觀念下,會如此差別待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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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宣巧妙地把本來屬於他和趙佑媛的同宗不通婚問題,引到長柔公主關心的男女平權問題上了。

同宗不婚為的是防止近親遺傳導致的後代畸形,而宗法制,強調的是父系血緣本位,父姓族人才是親,女人嫁出去了,是給夫家延續血脈的,生的是別人家的孩子,就不算親戚,因此母姓族人是外人。古代「七出三不出」的七出,基本都是在維護男權利益,女人只是維持男人血脈子嗣繁衍的工具而已。同樣的,女人就得不到和男人同等的繼承權,因為你不是血脈延續者啊。

到了近現代,盡管隨著生產力的解放,女性幾百年來號召自己的權利,皇室也帶頭提倡了男女平等,但幾百年的自由潮流,終究無法和幾千年的陳規舊俗相抗爭。

雖然當今社會不再有這樣將女人深層次物化的想法,但父系社會遺留下來的根深蒂固的觀念,還是影響至深。男女的完全平等,並沒有徹底實現。

大概很多女性都從來沒有意識到,她們生存的社會,擠壓了本該屬於她們的多少權益。甚至有的女人還在維護這樣的制度。長柔公主反抗和拯救的,就是這樣可悲的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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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系到趙宣這層問話,潛在的意思,長柔公主露出了一個心領神會的笑容。

「宣宣,看來這件事,我想方設法也要促成了。」

先前太子對她所投身的事業,一向秉持贊同,但不高調表態的作法。不是因為他不放在心里,而是作為儲君,要對自己的一言一行負責,他的每個表態,都有無數人盯著解讀含義,每一個表態,都是政治信號,所以他不能高調支持長柔的。

但是現在,為了改變宗族制度的陳舊觀念,他對長柔公主釋放出了公開表態支持她的信號。

他在走鋼絲,這是一條前所未有的艱險之路,而鋼絲的那頭,則通往明亮的曙光,和心中溫暖的棲息之地。如果能夠成功地走到盡頭,那么也不僅僅是他個人的幸福,而是整個時代的錦上添花。

為了爭取這份來之不易的緣分,太子殿下也是拼了。

「這件事的前哨,便由我來做吧。你的決心,叫我佩服。」長柔公主自信一笑,弟弟但凡想要改進宗法制度,必定是要付出犧牲,她心里在艷羨之余,更多的是感嘆。

想要動宗法,總得找個縫來撬動,這個縫隙很重要,撬動的力和角度,也很重要。但公主自忖能挑得准。

而趙宣也沒有問她打算從何處著手,他方才的問話,已經傳遞了足夠的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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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宣,我會全力以赴支持你,但改進的具體方向,得由你來把控。」宗法制經過漫長的幾千年發展,是龐大復雜的存在,牽一發而動全身,長柔公主並沒有信心自己能穩得住這樣宏大的制度改良。「畢竟這是涉及到國基的問題。」

宗法制和朝貢體系間有著微妙聯系,如何把握住這個平衡,是很考驗人的政治智慧的。

「我明白,我也會謹慎行事。」

於是帝國兩個身份尊貴的皇室成員,相繼約好了不走尋常路,天天有驚喜,在長祚殿密謀下了一盤很大的棋。

帝後簡直要哭暈在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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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到了夜里十點半,再繼續逗留,就容易被彈劾了。長柔公主離開東宮前,突然想到了什么,拍了下腦門。

「宣宣,你真的不考慮一下我去年給你說的提議嗎?」

趙宣茫然片刻:「什么提議?」

「拍電影啊。《終身未婚的宗姬大人》,可以獲得萬民的輿論支持啊,要不要試試?你家媛媛可以用好影視傳媒這柄利器呢。」

「……」你走。別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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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湖皇家療養醫院的夜景,也是堪比很多市政景觀的。

走在霓虹璀璨的路上,道路兩邊是夜間悄然綻放的各種花,安靜而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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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佑媛說出了那句「我喜歡他」後,室內沉默了很久,黑暗把這分沉默無形間放大。而謝清琸心里卻只想著——果然還是這樣的。

心頭間的復雜情感和權衡,密密麻麻交織成了一張網,而他的心,則在這張網中四顧,尋求出口。

剪不斷、理還亂。

病房里沒有開燈,他的眼睛映出了窗外璀璨,如繁星點綴,瑩動清澈。

「我們是應該去感謝劍橋公爵。」在漫長的寂靜後,他終於提議道。

一句話,算是將先前的所有一切,都無聲地掀開了一頁。就像他的性格一樣……不爭。

這么多年,他早已深諳了保持心靈上的空靈,如同在真空里的一汪清潭中浸著,聲音是無法穿過真空傳播給他的,唯有光。

伴隨著這句話的尾音甫落,他幾不可聞地長出一口氣,窗外的路燈便亮了起來,光線也使原本昏暗的室內一瞬間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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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們此刻漫步在通往劍橋公爵所在療養別墅的路上,華燈璀璨,春夜靜謐,卻都默契地彼此無話。

劍橋公爵奮勇跑路,槍子底下逃生,還聽到重大機密一事,自然是功勞匪淺。這件事對外沒有張揚,那天在國宴中心現場的人,都以為他是喝醉了,渾身酒氣跑得四蹄生火,還趴在門口形象盡失,只有宗主國內部的高層,才知道內情。

自然的,英國也因此在這次朝貢中,要獲得比預期更多的甜頭,也是皆大歡喜。

劍橋公爵的療養別墅離這里並不遠,都在丙區,趙佑媛他們身份自然是不需要盤查的,一路上樓。

公爵的仆從通報後推開門,趙佑媛走進去,卻發現——

劍橋公爵正趴在病床上,奮筆疾書,紙上密密麻麻一片似乎是微積分公式,他在嚶嚶嚶地……趕作業?

一個陌生男子抱著胳膊倚著窗邊,好整以暇道:「我已經不再是你們的選修課講師,你的作業是否完成也與我無關了。畢竟今後,我承擔的是國子監的教學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