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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過一場綁架的身心摧殘,尤其是回憶起剛穿越到這個世界時的舊事,趙佑媛的心情一直有些低落。只不過在遇到更低落更消極的王梓清後,她才不得不振奮起來,和刑玉對峙,以及帶王梓清離開那個基地。

如今金大腿來了(霧……,她這就終於覺得委屈了,在王梓清可以吞下一個雞蛋的詫異表情下,趴在人懷里直呼其名:「趙宣,我頭疼。」

人在有了依靠的時候,總會變得軟弱。被強行喚醒記憶時的頭疼,此刻終於涌了上來。

然後,王梓清心目中一貫神聖凜然不可侵犯的東宮殿下(至少她可不敢說自己頭疼腳疼)……乖乖地坐下來……給趙佑媛揉太陽穴了,一邊悉心地揉一邊問:「這樣好些了么?還有哪里不舒服?」

玩蛋了……王梓清想,這到底是怎樣的世道啊……太子殿下給宗室里的小輩揉頭揉肩的,這威儀往哪里放啊……帝後真的不會哭死嗎……

趙宣感受著手下的溫熱,安心之余,總算恢復了冷靜的思考。

如今,在看到謝清琸後,他反而沒有了從前那種酸澀的心情。

不知道是因共同遭遇過復制人的經歷心有戚戚,還是因為相信趙佑媛,抑或是在這樣的場合之下,知道對方關心她,所以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地打翻醋壇子。

只不過,對方比他早到片刻,仍然難免讓他心中郁郁。

謝清琸當然也知道,這樣的時候,搶在太子之前出現在趙佑媛面前,確實不應該。但他從決意要來營救的路上,就已經把所有的一切納入了考量。

因此對上趙宣的視線,他也能夠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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駐地將官一直密切關注著基地的情況,五大三粗的軍人這時很沒眼色地上來匯報:「我們的人已經潛到基地附近了,確保不會有漏網之魚。殿下,是否要親去現場一看?」

手下如此沒有眼色,本來想趁著趙佑媛不舒服的時候,好好彰顯一下存在感,被依靠依靠神馬的……太子殿下無奈地摸摸她的頭發,銘記起自己的職責:「從這里過去要多久?」

「車程大約二十分鍾。」

趙宣看一眼身邊人,有點糾結了。把她放在這里吧,謝清琸還坐在這里……何況他從昨天開始,受驚太多,不想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可是帶上吧,她似乎也是累了,又擔心發生萬一。

太子殿下從來沒覺得世界上有事情還能如此糾結。

而趙佑媛打斷了他的兀自糾結,自告奮勇道:「我也去,帶上我!」她有很多疑問,要找刑玉問個清楚。

「你對那里,不會有心理陰影么?」

「有你在我當然不怕。」

太子殿下一顆「來得比謝清琸晚」的玻璃心,瞬間就被這么簡單的七個字一句話,給治愈了。他的神情和風霽月,連剛剛進來打擾的那個五大三粗的老將官,看起來都那么美。

要不是面前還坐了兩個大燈泡,他得收斂收斂……

於是只能微笑著點點頭,讓手下安排行車和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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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辱之、欺之、賤之,我們自己卻不能否定它,因為追求外面的強盛,就忘記了骨血里流淌的尊嚴。」

刑玉坐在監控室里,看著每一道走廊,比禮宮和仁更有優勢的,是他俯瞰全局,因此哪怕手下人戰力不夠,依然能憑借他出色的指揮來彌補。

他一心三用,一邊思考戰局,一邊又陷入了回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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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場酒會上,他和荒木長信同歸於盡了。

但在明知必死的那一刻,他卻隱隱期待——宇宙通道實驗,會成功嗎?坐標公式,他推算的正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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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再次睜開眼時,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本以為會來到一個截然不同的宇宙,作為外星人,他有可能無法融於某個星球的自我機體保護和免疫機制(譬如地球生物都有的),也許很快就會死掉。

可是,當他清醒過來,卻意識到自己竟然還在地球上,連世界地圖都長得一樣。只不過歷史的走向卻和原來的世界截然不同。

他在一個九歲孩子的身體里,通過電視上的新聞,才知道,這個世界,早在1945年,就戰勝了法西斯。

自然是恍惚的,因為在另外一個世界,為之終生努力的目標,在這個世界竟然不費吹灰之力就實現了。

刑玉在震撼之余,一個驚人的猜測浮上了心頭——

宇宙唯心論。

由奇點發散出的多重宇宙,其歷史軌跡都是運算公式。當然,因數不同,公式得出的結果也就像滾雪球一樣差異越來越大。

如果李傕和郭汜沒有聽賈詡所言,殺敗奮勇將軍呂布,會否有後世三分天下?

如果李隆基沒有聽李林甫進讒,任命邊關節度使為胡人,會否有安史之亂盛唐轉衰?

如果朱佑樘能多個兒子,如果吳三桂沒有開山海關,如果……

然而這些也只能是猜測,想要知道,除非去更多的宇宙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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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終於降臨了和平世界的刑玉,就像觀光客一樣,平靜地觀察著這個世界。

大部分國家都有自己的主權並且獨立,邪惡軸~心國得到了懲罰。

是該覺得欣慰吧?

可是,他卻時常回想起爺爺臨終前的話。

「記住你的國家,你的民族,無論經歷過多少苦難,它終究會重獲輝煌的。你不要因為它一時的落後與萎靡,就拋棄它、嫌棄它……」

那么,這個世界的人,他們做到了嗎?

刑玉慢慢地看到,和鄰家哥哥因約會而吵架的女孩,嫌棄地說,吃中餐多土啊,約會要浪漫,要有格調,要吃西餐!

這個世界的中華人,似乎越有錢越會覺得,早餐吃豆漿油條包子是土俗,用刀叉切著培根土司三明治都比這個高貴。

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營造西方貴族式的高端生活,似乎法餐就能吃出優雅。半個小時上一道菜,一道菜就一口的正宗法餐,成了許多人美好的談資——盡管一口下去嘗不到味也吃不飽。

走在大街上,隨處可見外國人身邊跟著中國人,卻在自己的國度用外語交流。女孩子們依偎在外國男人懷里,全家與有榮焉。論壇上討論著「為什么外國女人不喜歡中國男人」。

廣告上有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似乎產品就高人一等。

英語不合格不准畢業、不准落戶……明明術業有專攻,多少人本身可以向著專業領域更深層次邁進,卻被英語擋在了門外。

追求小資的男男女女,談吐之間用法語意語數著名牌,整個人就好像瞬間格調不一般了。

路上遛狗的——只要外國來的,連狗都比中國本土的狗高貴值錢,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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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種,都折射出的是怎樣的自卑心態啊。

有些富人哪怕生活上靠攏了西方貴族,在精神上,也是貧瘠得可悲。

需要靠西方國家的物質文明,來提高自己在眾人眼里的地位,來堆砌格調與高貴,內心何其荒蕪?

重新接受中學教育,刑玉幾乎是閉著眼睛,包攬了奧數物理全獎。他哪怕不聽課,成績也是全市第一,便有很多女生暗戀他,不乏還拿星座配對。

恰好那堂課學了歷史,刑玉覺得有點矛盾的可笑:「如果說占卜命運都是迷信,星座難道就不是迷信嗎。」

他問出這句話後,那個女同學扶了扶眼鏡,笑道:「怎么會啊,星座可是西方的呢。」連新華網都有星座專題,你讓他們來個易經八字專題試試。

可是西方就一定代表著科學,一定比我們高貴嗎?刑玉本想反唇相譏,卻覺得和一個中學生,沒有這個必要。

如果他想,他可以說服她。但是他能夠改變一個人的價值觀,卻改變得了千千萬萬個人乃至一個民族的價值觀嗎?

音樂學院的西樂系比民樂系更強勢,連西樂系的老師,都比民樂系老師更有話語權。樂理課程全部是西方音樂理論。

電影學院的課程亦是如此,從狄德羅到黑格爾到巴贊,感受著古希臘的美文藝復興的美,卻沒有人可以說出中華美學到底是怎樣的。

美術學院,國畫專業都是被調劑去的。中醫罵聲一片,及至和傳統有關的東西,都可以被罵做復古、歷史倒退。

強勢的文明,就是在你生活的每一個角落,無孔不入。

然而更悲哀的是,你在追逐它的過程中,迷失了自己。

比國家落後更可怕的,是文明被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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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這個獲得了獨立並站起來的世界,刑玉仍然是感到失望的。

這不是真正的站立起來。

沒有民族自信就談不上真正地騰飛,而一個忘卻了自己文明的民族,又怎么可能有真正的自信。

一個追捧西方文化、奢侈品、飲食,向往著西方式的上流生活的人,又怎么可能對自己的文化有真正的自信?

國人為著諾貝爾獎苦苦掙扎,刑玉也曾經思考過,為什么當今世界,所有對今天科學有著偉大貢獻的人,都是誕生自西方?

社會將其歸咎為教育,但是他卻更深刻的感受到了——因為文明體系不同啊。

兩個文明體系的教育邏輯不同,用著東方的哲學邏輯,然後接受著西方的科技體系,在起跑線上就和他們不一樣。

他甚至想過用一輩子的時間,發展起東方文明為基礎的科技體系,卻發現沒有人會意識到這一點,他們理所當然接受了如今的文明現狀。

而憑他一己之力,哪怕他是個天才,也是天方夜譚。西方從文藝復興時期幾百年才奠定了如今的基礎,而中華——曾經是有機會的,但是,亡於崖山,迄今八百年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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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世界停留了幾年後,他繼續去論證自己的「宇宙唯心論」了。

這一次駕輕就熟,而睜開眼,撲面仿佛是時代的颶風,華夏文明治御下的大千世界,翩然浮現。

——這個世界的陽光真是格外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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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過了這么多形形色~色的世界——第一個世界失去了肉~體,靈魂還在掙扎;第二個世界在拼命健身,但靈魂逐漸泯滅。

其實,最喜歡的,就是最後這一個,從肉~體到靈魂,都沒有失去自主的世界。

當然,很快他便發現了一個很辨證的問題——這個世界的中華,竟然沒有強敵,一家獨大!前面兩個世界,或德日隱有對峙,或美國深陷中~東泥淖。

所謂隱患,不是外部存在,就是內部滋生。

他在觀察的同時,證實了先前的猜想,創立了自己的宗教,而正在這時,有一個人向他拋出了橄欖枝——

與我合作吧。你的才能,我會給你機會得到更好的發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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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勢力,想要對宗主國不利。

這是刑玉敏銳的判斷,於是,他答應了這個人,想探察對方的計劃。

然而對方很謹慎,他並不能弄清楚對方到底想做什么,也不知道他們真實身份為何。刑玉沒有過多擔心,因為再多的陰謀,上升到國家實力的層面,在中華面前都是被碾壓的節奏。他的身份該操什么層次的心,他亦有數。

這樣合作一段時間,他終於從了解到的信息里,拼湊出了一個殘缺的計劃,慢慢窺伺對方的想法,一種震驚和熟悉的感覺涌上心頭——

這樣熟悉的作風,這樣狂妄大膽的計劃。

對方是誰?!

他保持著和這個人的合作,在進一步推測出「自由組織」是這人謀反的煙|霧彈後,就毫不手軟地趁著西沙群島的機會,借宗主國的手滅了它。因為只有去掉這些迷霧,他才能更明確地探查對方的真實身份。

隱藏在宗主國貴族階層中的那個人,有著這樣恐怖的打算,到底會是什么人?

對方想利用趙佑媛,打入皇室內部,而這與刑玉的算盤也沒有太大沖突——他一樣可以利用趙佑媛去提醒皇室一些方面。但是,他看到的也並非全盤,能夠提醒並讓對方信任接受的程度也很有限。

就這樣以配合為名,最終掌握了對方的全盤計劃,再去搗亂——

對於強行被拉入這場沒有硝煙的戰局中的趙佑媛,刑玉並沒有一絲愧疚。

一切個人利益,服從於大的戰略布局。

配合著禮宮和仁制造恐怖混亂也好,死人流血也好,刑玉沒有手軟過。他的眼里是看不到個人的喜怒悲歡和求生意志的。

他從來不認為自己能做好人,需要做好人。他更想做這個世界需要的一種人。

好人太多了,帶來的意義卻未必比得上惡人,那就做這個世界的黑暗面吧。

世俗的價值判斷標准,他不在乎,功過評說更是可笑。

在這個宇宙中哪怕他是功名累積的勛臣,在另外一個宇宙,又算什么呢?一切但憑心意,不擇手段地找出那個人,然後,掐滅他的欲~望。

回憶至此,刑玉冷峻地起身,走出了監控室。

殺了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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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上,一個人跌跌撞撞的身影倚靠著牆,而他的面前,長發的斯文男人漸漸走近。

「荒木長信啊,又一次失敗了,感受如何?」

禮宮和仁猛地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你是……」

太過於震驚,他幾乎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對方為什么會知道他穿越前的身份!

刑玉微微一笑:「還記得嗎,當你離你的野心實現只有一步之遙,酒會上刺殺你的那個人。」

這句話,帶起的是驚天狂瀾一般的往事片段,禮宮和仁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他的穿越,難道也是這個人導致的么?一切都是他的玩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