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晚飯剛過，唐晨跟方思雪一家出現在了第二醫院里。

於老師已經醒過來，很可惜的是，她的右腿已經動不了。雖然之前醫生已經說過，唐晨也早已有所預料，可真正確認的時候，於思琪還是忍不住哭了起來。

反倒是於老師自己很鎮定，看著方思雪等人圍在旁邊，露出笑容的虛弱道：「我挺好的，傻丫頭，別哭。沒了右腿，我還有左腿是不是？就算兩條腿動不了，我還有兩只手，對不對？」

「媽，對不起，嗚嗚……」於思琪趴在媽媽的懷里大哭，哭得很是傷心。

唐晨微微苦笑，這丫頭還是自責。實際上，想要完全不自責那是不可能的，畢竟她再怎么樣也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尚未成年呢。

方媽媽跟方思雪在旁邊安慰，唐晨則是坐在於老師身旁仔細的給她做檢查。其實沒什么好檢查的，這種腦部神經受損是沒辦法治療的，已經損壞的神經再怎么樣也不可能恢復。

深吸了口氣，唐晨輕聲道：「於老師，很抱歉，我沒有辦法給您醫治了。」

於老師不以為意的輕抿著微笑：「唐校醫，我知道我的情況，醫生不是神仙，不是什么病都能治療，我理解。再說，我也沒有那么糟糕。」

很樂觀，可唐晨真的不確定，她以後能不能支撐。整個右腿到時候會萎靡，為了不影響身體，很可能要被截肢！

緊咬著牙，唐晨還是硬著頭皮解釋：「於老師，因為你的右腿神經已經沒有知覺。如果你想重新站起來，必須得……得截肢。」

於老師微微一怔，很快又露出了笑容：「沒事，截肢就截肢。我說過，少了右腿，我還有左腿。哪怕兩條腿都動不了了，我還有兩只手。」

堅定地語氣，讓唐晨更是感動，同時也感嘆。於老師人品這么好，品質也這么堅強，偏偏她的女兒於思琪卻沒得到真傳。

於思琪哭了好一會才稍稍平靜下來，眼睛通紅的看著母親，咬著嘴唇低聲道：「媽，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再讓你失望了。」

方媽媽坐在床頭輕柔的拍著於思琪的後背，輕聲道：「傻孩子，別太過於自責。事情已經發生了，日子總是要過的。於老師，你安心養病，需要我們的時候，我們一定幫忙。」

於老師點點頭，猶豫的看著方思雪，低聲問道：「校長，那我……我回頭如果只有一條腿，還能上講台嗎？」

這話一出，於思琪又是眼淚洶涌的趴著大哭。媽媽這輩子最喜歡的就是當老師，從來沒有改變過。

以前她很不理解，總覺得媽媽為了教育別的孩子花費那么多心思，卻從沒有真正好好教育自己的孩子。可是現在，她已經責怪不起來，有的是心疼。

如果無法站在講台上，對於媽媽來說，下半輩子是昏暗的。

方思雪也是眼睛微微泛紅，抿著微笑：「於老師，任何時候，你都能站在講台上。你放心，財經學院的講台，一直有你的位置。」

聽得這話，於老師臉上又露出了笑容：「那就好，呵，我啊，這輩子就得站在講台上。這么多年，習慣了，改不了。」

說得很平淡，卻讓人忍不住眼睛發酸。方思雪說得沒錯，這個於老師確實是難得的好老師，也難怪方家對她這么敬重。

一幫人相互安慰閑聊，卻沒人注意，隔壁病床的方林咬著牙背對著他們，眼睛忍不住還是通紅起來。

其實，他不是那么狼心狗肺，他也有感情，只是全世界都沒人理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