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冉說:「你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蕭寒張嘴,說的是跟半年前相似卻截然不同的話:「你不找我,所以我來找你了。」
半年前他說的是:「我想看看,我不找你,你會不會來找我。」
之間的心態變化,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蕭寒重復了一遍,語氣篤定:「我說過我會來北京找你的,所以我來了。」
何冉依舊靜默不動,蕭寒的臉又緩緩埋了下來。
靠得近了,呼吸交錯,他微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肌膚和毛孔,帶著一些試探性。
四片唇瓣快要吻合在一起時,何冉小聲說:「我有男朋友了。」
蕭寒動作微頓,停了下來。
他問:「跟你一起來的那個男生?」
「嗯。」
蕭寒說:「他之前來過這里,跟別的女孩子。」
「我知道。」
「知道你還……!」
何冉垂下眼皮,輕聲說,「蕭寒,他跟你不一樣。」
他撤回身子,定定地看著她,眼睛里一層沉重的霧氣化不開。
「有什么不一樣?」
何冉沒有答話。
蕭寒試圖從她的眼睛里分辨出一絲訊號,可漫長的等待始終得不到回視。
「你跟我說過你不會後悔的,你明明說過。」蕭寒往後退了一步,話里含雜太多復雜的情緒。
何冉仍舊不看他,只是神情淡漠:「我是不後悔跟你在一起過,但是不代表我們以後還會在一起。」
蕭寒握緊了她的手腕,幾乎咬牙切齒地說:「那你一開始就不應該來招惹我!」
蕭寒走了,走的時候他一拳砸在何冉腦袋後面的門板上,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他如此明顯的情緒外露。
何冉一個人坐在馬桶上,發了很久的呆才起身離開。
*
那之後的幾個月,蕭寒都沒有在何冉面前出現過。
確切地來說,是何冉不曾打探過蕭寒的消息,所以才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么,有沒有回廣州。
十月份,國慶期間丁小煦又來了北京一趟,還是為了參加她男友的畢業典禮。
為了在拍畢業照那天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丁小煦多次請求何冉陪她逛街,想買幾件新衣服。
偏巧何冉最近因為社團的事情焦頭爛額,每天為了多節省點時間出來,都搬回宿舍住了,哪有那個閑空出去逛街。
拒絕了多次,丁小煦仍不放棄,最後何冉只好答應陪她一個下午的時間。
他們在國貿附近逛了幾個小時,丁小煦心滿意足地買到了一條適合自己的裙子。
何冉作為東道主,幫她付了裙子的錢。
正准備打道回府,丁小煦又想起一茬,「哎呀,差點忘記買花了!花不能少!」
她轉頭問何冉:「這附近有沒有花鳥市場啊?」
何冉帶她去自己買非洲菊的那一家店,在十里河。
這里的花鳥市場其實就是一條大型步行街,范圍很廣,什么雜七雜八的東西都有賣。
大到批發檔口,小到路邊小販,形形色/色,一應俱全。
雖說是花鳥市場,但也有不少出售古玩字畫的店鋪,何冉和丁小煦一路走來,看得眼花繚亂。
即使過了早市時間,街上人仍舊很多,挨肩擦背在所難免。
路邊有人在派傳單,何冉接過之後隨手丟進一旁的垃圾桶里。
丁小煦倒是認認真真看了一遍,她興奮地拍著何冉肩膀,「哎哎!我們去這家吧,新開張有優惠活動啊,買花送寵物呢!」
何冉不置可否,「你要怎么把寵物帶回廣州?」
丁小煦語塞了一陣子,說:「可以送給我男朋友養嘛!」
何冉點了點頭,「那就去看看吧。」
他們按照宣傳單上畫的小地圖找到那家花店。
花店門口被一盆盆花簇包圍著,經過主人的悉心照料,淋浴著晶瑩水珠,爭相斗妍。
這家花店遠看起來與其他店鋪沒什么兩樣,但仔細看第二眼,就會發現不同。
招牌簡單得令人發笑,就只有方方正正兩個字,花店。
下面倒是用小字標注了一排經營項目,看起來挺齊全的。
吸引何冉注意的是擺在門外的幾個鐵籠子,里面關了幾只小貓小狗,叫得正歡。
鐵籠子前面掛了一排用透明袋包扎起來的魚群,色彩艷麗。
不僅如此,地面上還擺了幾個泡沫箱,有的裝烏龜,有的裝倉鼠,還有剛出生的小雞仔和小鴨子。
這到底是賣花的還是賣寵物的?
何冉頓生出幾分好奇,准備進店里瞧瞧。
手剛握在門把上,又瞥見玻璃門上貼了一張招人啟示。
字跡蹩腳,「啟」字寫成了「起」字,用筆劃掉後重寫了一次。
丁小煦也注意到了,忍不住笑出聲來。
何冉推開門往里走,「進去看看吧。」
腳剛邁進去半步,她就看見了站在櫃台後面的人——
正專注地給一個中年男人剃頭發的蕭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