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的。」張阿敏耳朵夾著手機,悻悻然讓開道。
何冉面無表情,徑直走進浴室里。
*
每天六七點左右,早市是花鳥市場一日中最忙碌的時候。
蕭寒和陳亮在店里店外來回前後地跑,分/身無術。
何冉在門口站了有一陣子了,因為人太多,他們並未發現。
蕭寒這間花店自開張以來,生意一直很好。
價格比別家便宜,花草照料得更加精心,消費達到一定總額還能送寵物,因此回頭客也多。
但也並不是所有人都買他的賬,比如說現在站在何冉面前的這對母子。
媽媽想進店逛逛,小男孩卻被蕭寒的手指嚇到,不肯進去,抱著女人的大腿嚎啕大哭。
蕭寒站在一米外,想要上前安慰,卻惹得那小男孩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最終,女人迫於無奈,只好帶著那小男孩離開。
蕭寒臉色稍顯黯淡,但也沒說什么,回店里繼續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過了幾分鍾,何冉也走進店里。
蕭寒見到她並沒有表現出多驚訝,只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然後問她想買什么。
何冉說:「之前養的非洲菊死了,再買一盆。」
蕭寒卻說:「馬上要入冬了,不適合養非洲菊。」
何冉問:「那適合養什么?」
蕭寒正要答話,門口又走進來一個熟人。
張阿敏最先看見何冉,很詫異地打了聲招呼:「咦,何冉?你怎么也在這?」
何冉卻沒有多驚訝,她知道張阿敏經常光顧這里,從這段時間宿舍陽台上不斷增多的盆栽數量就能看出來。
「我也來買花。」何冉態度很隨和地問,「你呢?」
張阿敏嘿嘿笑起來,「蕭哥說今天進新品種,我來看看啊,順便幫幫忙。」
正說著話,蕭寒從旁邊搬過來一盆枝條,「你可以養這個。」
何冉側過頭,「這是什么?」
「山茶花,再過一兩個月就能開花。」
「喔。」何冉點點頭,「看著還行。」
蕭寒又說:「山茶只能觀賞,你再養個凈化空氣的,虎尾蘭。」
何冉皺眉:「怎么又是虎尾蘭?不要,好丑。」
蕭寒耐心教誨:「你別總是只看外表,丑一點沒關系,能吸塵才是最重要的。」
何冉說:「不行,我就要好看的,長得丑的我連澆水的*都沒有。」
蕭寒語塞了好一陣子,說:「那就養常春藤吧,掛在牆上的,也挺好看。」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沒完沒了。
張阿敏好奇地瞄來瞄去,終於忍不住插/入:「你們認識呀?」
蕭寒正滔滔不絕,被突兀地打斷。
他閉上嘴,看了何冉一眼,然後含糊其辭地「嗯」一聲。
何冉則多解釋了一句:「我們是朋友,之前在廣州認識的。」
「喔。」張阿敏慢吞吞點頭,又笑開顏:「好巧喔。」
之後,蕭寒一條一例地教何冉這兩種盆栽的種植方法,張阿敏則幫忙跑了幾次腿,出去送花。
到了九點左右,店里終於不那么忙了,幾個人漸漸閑下來。
陳亮才記起來還沒吃早飯,拍拍肚皮催促道:「老蕭快去買早飯!我餓得不行了!」
蕭寒看向正准備離開的張阿敏和何冉,問:「你們吃過了沒?」
張阿敏搖頭,「還沒呢。」
蕭寒邀請道:「那留下來一起吃吧。」
張阿敏忙不迭點頭,「好阿好啊。」
蕭寒一一詢問每個人的喜好,打電話叫了外賣。
張阿敏和陳亮都要了酸辣粉,他和何冉則是各自一碗白粥。
店里沒有桌子,兩個女士坐在塑膠椅上,男人就只能手捧著飯盒,站著吃。
張阿敏吃飯時仍不忘跟蕭寒搭話:「蕭哥,光喝粥會不會太淡啊?這家店也真是的,也不配點榨菜。」
蕭寒搖頭:「還好。」
張阿敏很好奇,「你們重慶人不是都愛吃辣嗎,你口味怎么這么清淡呀?」
蕭寒目光似有若無掃向何冉這一邊,「被人帶的。」
過了一會兒,張阿敏又問:「蕭哥,你店里不是在招人嗎,你看我怎么樣?」
蕭寒放下碗,抿著唇說:「你還在讀書,時間上或許會有沖突。」
張阿敏說:「我可以周末來啊,你不算我工錢也行的,送我幾盆花就好。」
蕭寒考慮片刻,說:「再看看吧。」
飯後,張阿敏主動承擔了收拾殘局的任務。
她手腳麻利地將幾個塑料飯盒打包收拾好,跑出去倒垃圾。
看著她那股勤奮勁,何冉不禁回頭問蕭寒:「她在追你?」
「不知道。」蕭寒答得模棱兩可。
他彎腰將幾個塑膠椅子疊在一起,隨口說:「就跟你當初接近我一眼,不聲不響。」
何冉不以為然:「她比我活潑多了。」
「嗯。」蕭寒點頭,「挺熱心的小姑娘。」
何冉話有深意:「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
蕭寒側過頭看她,「你在說你自己?」
「……」何冉冷哼一聲,沒接話。
她蹲下身將自己的兩盆花抱起來,扭頭就走。
「你還沒給錢。」蕭寒在身後幽幽道。
何冉裝作沒聽到,徑直走出店里。
走到路口,正好遇上倒完垃圾回來的張阿敏。
蕭寒口中「熱心的小姑娘」在見到何冉的第一秒時,沒來得及收起臉上復雜的表情。
隨即,她笑著朝何冉走過來,問:「你跟蕭哥好像挺熟的,怎么認識的啊?」
善於偽裝的人往往擁有敏銳的觀察能力,張阿敏一定是察覺到了什么。
何冉偏不告訴她,她面不改色地胡謅:「他來我家收破爛,一回生二回熟。」
張阿敏笑僵住,臉皮抽搐了一下。
*
送走了兩個大姑娘,店里頓時冷清下來。
陳亮湊近蕭寒身旁,很不是滋味的說:「噯,你這家伙女人緣怎么這么好啊!為什么就沒有漂亮的小妹妹來找我啊?」
他想起一事,撞撞蕭寒的胳膊,打聽道:「對了,到底哪個是你說的老相好啊?」
蕭寒目光不知看著何處,指指門外,「剛走的那一個。」
「什么剛走的那一個?」陳亮瞠目結舌,「兩個都走了啊!」
「喔。」蕭寒這才回過神來,又說:「穿黑色衣服的那個。」
陳亮有些意外,「黑色衣服的看起來很冷淡啊,我還以為是長頭發的那一個。」
蕭寒心不在焉地嗯一聲,轉身去櫃台後面整理賬單。
有一句話沒說出來。
在床上的時候可一點都不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