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愛慕者(2 / 2)

七月中旬的某個晌午,大亂下工回來,一進屋兒,連水都顧不上喝,就扯著脖子大聲詢問。

這句話,他已經問了好幾個月了,自打從首都回來,每天他出去上工回來,進屋的第一件事就是問他秀姐給沒給他回信。

因為上次從首都回來時,秀姐在他的軟磨硬泡下,終於答應了,要是有合適的工作,就叫他到首都去。

那個承諾本來就是韓明秀為了哄他騙他的,沒成想這個孩子就當真了,天天都盼著他秀姐給他來信,就跟若瑟夫盼於勒叔叔的信似的,望眼欲穿的盼,用全部身心的盼,就盼著他秀姐能給他在首都找份工作,接他上首都去呢!

章淑珍給他打了一盆洗臉水,說,「沒來,不是我打你的破頭心兒,那首都的事兒你就別惦記上,首都那么多人呢,人家土生土長的人兒都未必能有活兒干呢,有工作的話還能輪到你?」

大亂彎下腰,西里呼嚕的洗了把臉,洗完,拿毛巾順手抹了一把,說,「秀姐認識那個周叔不是個大官嗎,還有那個高大爺,不也是個大老板嗎,我秀姐沒法幫我找到活兒干,他們還找不著嗎?他們都是又能水的人,要是他們肯幫忙的話,一定能幫我找到活兒干!」

章淑珍說,「你可拉倒吧,你秀姐他們娘三現在還靠著人家幫襯呢,你在死乞白賴的找過去求人家給你找活兒干,讓人家看著咱們家人多沒臉啊?可別去討那個臊去了,再說,咱們在屯子里又不是活不下去了,干啥非得進首都啊?」

大亂把毛巾往洗臉盆里一扔,說,「哪能一樣嗎?人家在首都過日子,那才叫生活呢,像咱們在這小屯子憋憋屈屈的活著,僅僅是活著而已,我才不想一輩子窩在這個小屯子里,像個螞蟻似的過一輩子呢,我也想像我秀姐一樣,上首都去,干一番事業出來。」

章淑珍冷笑說,「行啊,那你也像你秀姐似的考大學去唄,你要是考上了,我跟你爹倆都敲鑼打鼓的送你進首都去!」

大亂一滯:「我……我又沒說非得考大學去,我是說,我可以去干活兒,去出苦大力,也可以去打個工啥的,反正,我去了首都也能養活我自己。」

王文遠語重心長的說,「大亂,首都是好,不光你樂意待,我跟你娘也樂意待,可是,咱們做人得踏實點兒啊,咱們就是吃白本兒的老農民,就該老老實實的在屯子里待著,何苦非要腦袋削個尖兒的往城里鑽呢?那首都是那么好待的嗎?你去了,還不是又得給你秀姐填麻煩?」

大亂不服氣的說,「誰說我去了就給我秀姐添麻煩了?我就不信那個勁兒了,首都那么大,就沒我干的活兒了?我不能像我秀姐似的考大學,我還不能出苦大力嗎?首都的路是不是農民工修的?房子是不是農民工蓋的?別人能干的活,為啥我就不能干?」

「別嗆嗆那沒用的了,趕緊吃飯!」章淑珍一看大亂嚷嚷起來沒完了,就進廚房里端著一盆大餅子走進來,把大餅子盆放在了桌子中間,張羅開飯。

大亂一看家里又吃大餅子,忍不住抱怨說,「咋又吃大餅子呢?成天吃大餅子,你瞅瞅,我這臉都快成大餅子色了。」

章淑珍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能吃飽飯就不錯了,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大餅子還撈不著吃呢。」

「又提你小時候,那都多少年前的事兒了,能跟現在比嗎?」大亂嘀咕道。

王文遠看出兒子的煩躁和不滿,就對章淑珍說:「他娘,去煎兩個雞蛋來吧,大亂天天干活兒,累得慌,不吃好點兒身子骨受不了。」

章淑珍說,「從前咱們家也這么吃,也沒看他有啥不滿的,從打從首都回來,就學會挑三揀四了,叫我看吶,那趟首都就不該叫他去,把他心都給去長草了……」

這句話,大亂倒是沒反駁,他的心確實是長草了,還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野草,而去京城的念頭就跟那野草一樣,瘋狂的滋長著,根本就控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