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叄拾捌(1 / 2)

「春桃房里的木天蓼粉,是小娘子放進去的吧。」

這石破天驚的一句話,頓時讓謝小蠻僵住了。

她腦子里冒出的第一個念頭是,掉馬了?第二個念頭是,不會被拖出去燒死吧?最後才反應過來,她是怎么知道的?

不管這只灰貓的小腦瓜里一瞬間閃過多少紛繁復雜的念頭,溫氏卻跟沒事人一樣,笑意盈盈地伸出手,將謝小蠻抱起來放在了膝蓋上。

這當口謝小蠻還記得自己是個合格的演員,趕緊把綳緊的背脊放松下來。不能讓溫氏察覺出她的緊張,否則豈不是不打自招。

可是,她到底是怎么發現的?

謝小蠻哪里能料到,這一切還要說到她偷藏在窩里的那兩樣摻了木天蓼粉的食物。

蕭昀把食物交給溫氏時,溫氏要自然要問他是從哪里來的,那熊孩子順嘴便答:「是饅頭給我的。」

假若不知道饅頭是只貓的名字,誰能想象出來事情竟是如此奇妙?

一只貓兒在吃東西的時候,敏銳地察覺到了食物里不對勁的地方。然後她不知道用什么法子讓自己沒有中招——溫氏猜她應該是吃下去又把加了料的食物給吐了出來,還十分聰明地記得保留證物。

天底下真有這么聰明的貓?恐怕沒有人會相信吧。

溫氏卻怔住了,在春桃房里搜查出木天蓼粉時,那小蹄子臉上的不可置信不似作偽。而且這件事也很奇怪,給貓食里加木天蓼粉肯定不需要春桃親自動手,那她為什么要把對自己及其不利的證據留在房中?

溫氏是浸yin後宅爭斗多年的人,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春桃栽的這一個大跟頭,與其說是不小心,不如說是被栽贓。

就好像有一個人故意把木天蓼粉放在了春桃房中,這個人會是誰?

不是溫氏的人,自然也不可能是白氏的人,溫氏甚至把府里其他幾個姬妾都查了一遍,人人都沒有嫌疑。就在這時,她想到了那只聰明的貓。

「我小的時候,家里養過一只藍眼睛的獅貓,叫弄雪。」纖手輕輕落在灰貓的背上,這雙常年養尊處優的手光滑細膩,慢慢給謝小蠻順著毛的時候,帶來的感覺和寇夫人給她的一模一樣。

「弄雪是我六歲生辰的時候,舅舅送給我的。我非常喜歡它,隨時隨地都要將它帶在身邊,連睡覺都在一起。」不知道溫氏忽然說這番話是什么意思,灰貓乖巧地趴在她膝上,聽她娓娓道來,「我們的關系特別好,甚至到了我親近誰,它就親近誰的地步。有時候我一個眼神,它就知道我想干什么。」

回憶起年幼時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溫氏的唇邊也泛出柔軟的笑來:「我是家里唯一的嫡女,父親就偏疼我一些。偏偏我有個庶妹,爭強好勝,樣樣都不肯教我比下去。鬧到後來,就變成了我們倆爭鋒相對,姐妹之間形同陌路。我不喜歡那個妹妹,連帶著也弄雪也不喜歡她。」

「有一次她為了不讓我參加賞花會,在我的吃食里偷偷下了巴豆,弄雪聞出了不對勁,當即就把碗給打翻了。」

說到這里,謝小蠻已經有點明白溫氏的意思了。所以她是因為那只叫弄雪的貓,看出了自己在木天蓼事件里的作用?那她的思維是不是也太發散了?

其實謝小蠻哪里想的到,不是溫氏的思維太發散,根本就是蕭昀把她給賣了。

「本來我以為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雖然知道巴豆是我那個庶妹下的,苦於找不到證據,只能作罷。我沒想到,弄雪卻記著替我報仇。」

「它把摻了巴豆的糕餅放在了我妹妹的茶杯里,當然,肯定是被下人發現了。」

謝小蠻大概能想象出來那時候的情景,一只白貓兒叼著碎糕點,顛兒顛兒地跑到它最討厭的那個人房里。或許它並不能意識到自己嘴里叼著的是什么,只是憑借本能感覺到危險,又憑借本能把危險轉嫁給對小主人深藏敵意的人頭上。

這和謝小蠻故意把木天蓼粉放在春桃房里,有本質的不同。

她可是辛辛苦苦跟蹤了廚娘大半個晚上,看著那廚娘把木天蓼磨成碎末摻進面粉里,趁她還沒把剩余的木天蓼粉倒進水中,偷偷摸摸地搶了一些回來。

這各中細節溫氏自然不可能猜到,她想到了那只貓,自然也想起了弄雪。

沒過多久,弄雪就因為誤食耗子葯死掉了。那時候溫氏怎么都不肯相信,因為弄雪連食物里摻了巴豆都能察覺,難道辨別不出耗子葯來?她哭著鬧著,求母親徹查弄雪的死因。一定是有人害了弄雪,它那樣聰明,怎么能如此不明不白地死去。

事情是如何收場的,溫氏已經記不大清了。大概是悲傷過後她還是平靜了下來,時光慢慢地往前走,那只藍眼睛的獅貓兒,也終究被她遺忘在了記憶的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