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二】制科舉(1 / 2)

求女 趙熙之 1522 字 2023-02-16

宗亭對殷舍人之死未表露出任何驚訝,足證他之前就清楚殷舍人與太女私通,也知道太女借殷舍人之手竊取帝王醫案一事。

至於他是何時弄清楚、又在此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李淳一無法確定。於是她問:「陛下先前可知道殷舍人與太女的事?」

「她二人謹慎,故此事十分隱蔽,且陛下對殷舍人極信任,倘早就察覺,陛下又怎可能毫無動作?」宗亭說話間有幾分慵懶,同時也帶了些風塵仆仆的疲倦,他索性在外側躺下來,阻了李淳一的出路。

李淳一回想起昨晚女皇的暴怒,當時頭風發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恐是因為察覺了殷舍人之事?身為帝王,對背叛的容忍度幾乎為零,殷舍人又是她近臣親信,這背叛帶來的打擊更不容小覷。

女皇因被親信和儲君背叛而怒氣沖沖,又因身邊無人可信而傷悲。身為垂暮帝王,她確實感受到了力不從心——權威被緩慢瓦解,領地也逐漸被蠶食,這讓她不安又惱怒。頭風更是讓她失去對自己的掌控,對於自制力驚人、且一貫要將權力牢牢握在手中的帝王而言,無疑是加倍折磨。

所以昨晚女皇表現出的種種,似乎也有了解釋。因得知被背叛所以暴怒,加上頭風難控平日里也常有暴虐舉動,因此當時進去問安的李淳一便順理成章成了替罪羊。

她是被遷怒的,但那一耳光卻也不會白挨。

女皇對她是存有愧疚的。李淳一談不上對那久違的愧疚有多感激,但這愧疚對她有利,她就得緊緊抓住。

那到底是誰殺了殷舍人?太女、宗亭,還是女皇?

倘若是太女,動機只可能是殺人滅口。她得知女皇已知此事並開始追查,於是直接切斷了線索,偽造殷舍人自縊假象。但從她昨夜的放縱與迷亂狀態看,實在沒有半點要殺人的征兆。何況在宮內殺人,也實在容易露馬腳。

倘若是宗亭,則很可能是為了栽贓嫁禍給太女,制造「太女滅口」假象,從而引發女皇與太女之間更深的猜忌。但那樣需應萬變,難度極大,實際上並不好操作。

難道——是女皇嗎?為了震懾太女,同時再次樹立自己的權威?

但不論如何,猜忌都已經發生,將來女皇對太女只會更防備,而太女的爭奪恐怕也會變得更隱蔽更迫切。

讓李淳一困惑的,是那張寫了「忍」的小字條。

她沒有看清那內侍的臉,紙張也最尋常的,似乎無跡可尋。唯一可知的是,那字寫得極潦草,想必是倉促寫成;選擇用那樣冒險的方式告訴她,則意味著連行動也是臨時起意。

主使此事的人,應知女皇已得到被背叛的消息,且也知女皇頭風快要發作,更知她那時進去極有可能會被遷怒,這才寫了「忍」字給她。由此看來,此人極有可能是女皇身邊的人,至於此人與宗亭有無牽扯,則不得而知。

因為不確定,李淳一對宗亭瞞下了此事。且眼下要解決的問題也不是這個,她看看擋了她去路的宗亭,本還想說些什么,最後索性站起來,彎腰跨過宗亭的身體,輕盈地翻下了床榻。

她扯過衣袍披上,束發套靴,一氣呵成地走出了門,姿態是十足的瀟灑。雨仍在下,但對她的心情卻無礙,她走得極快,宋珍追上來,壓低聲音問道:「相公要在府里待上一陣子,此事……」

「你昨夜既然放他進來,就該考慮到這些。」李淳一對此事顯然不太滿意,然宋珍說白了是宗亭的人,她並沒有立場教訓他,但還是補充道:「鎖好門,告訴他本王願意借只金絲籠給他住,因此庭院里不能逛,除了你我外其他活人不能見,不,連貓狗也不能見。」

她言罷就出去了,撐著傘踏過潮濕庭院,去東市挑選印符籙的紙。

盡管壽辰盛會才進行到第三天,朝臣還在休沐,百姓仍可上街狂歡,然街市上已冷清了不少,只有肆無忌憚的孩童從深曲里竄出,嬉笑追逐帶來一點生機。再快樂,再熱情洋溢,也總有消失殆盡的時候,人們倦了、厭了,就重新回到原來的生活,等待入暮時再次敲響鼓聲的長安城,和重新關上的坊門。

由盛轉衰總教人難過,李淳一不太確定這看起來生機勃勃的帝國背後,是否藏著危機。國運長久,離不開居安思危,但眼下滿朝上下都透著誇耀和浮躁的氣息,從辦事手段和對外使的態度來看,多少有些飄飄然。

雨漸漸小了,李淳一從東市回來時,務本坊別業來了一位內侍和一些衛兵。

跟了李淳一一路的烏鴉倏忽跳下她肩頭,落在地上,警備地在來客面前踱來踱去,似乎替主人審視。來客們盯著這只黑禽不由揣摩,養烏鴉的親王不太可能是和順懦弱的脾氣,將來的相處想必也不好松懈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