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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女 趙熙之 1574 字 2023-02-16

肩頭疼痛突襲而至,李淳一縮肩皺眉,然他緊緊咬住不放,鼻息也變得急促,像凶惡的狼,渾然一副要將人咬死的架勢。

李淳一忽然回抱了他,偃旗息鼓請求道:「松口好不好?我很疼。」

話音剛落,肩頭壓力卻又陡加一層,他好像將力氣用完才甘心將牙關松開。李淳一倒吸一口氣,手移上來按在他腦後,解開他發帶,手指插.進那墨色長發中安撫似的摩挲,一句話也不說。當年她還只會梗著脖子惡狠狠僵持,但如今她卻懂得如何示弱緩兵。

人總是逐漸圓滑起來的,只有宗亭還停在多年前,毫無進步。

那發帶握在她手中,隨她的手悄然下移。她握住他的手,在他全身松弛之際卻忽然不動聲色地反捆了他雙手,隨後在他驚異抬眸之際,扯過蹀躞帶死死束住了他的腳。

動作一氣呵成,毫無停頓。

空寂卧房中驟響起一聲哀苦委屈的「呱——」音,李淳一甩袖下榻,循聲走到屏風後,只見她的愛寵孤零零棲在桌案上,羽毛幾乎被剪了個精光。

烏鴉瞧見她,頓時更委屈地「呱呱」啼叫起來,李淳一暗吸一口氣,心火陡盛,一把抱了那烏鴉放到榻旁,怒氣沖沖質問榻上被捆束了四肢的人:「如此凶蠻殘暴,相公還有沒有良知?!」

宗亭借黯光睨一眼那光禿禿的丑陋黑禽,面上無半點悔改之意,反而理直氣壯道:「它擾了臣睡覺,不過是拔毛,難道委屈它了嗎?」

李淳一見狀,收起最後一點善心,抓過手巾爬上榻,飛快地塞了宗亭的嘴。她絲毫不介意欺負病患,手移下去捋起他身上中單,按住他無法反抗的腿,指頭死死掐住皮膚上的短細毛發,猛地往上一拔,毫無人情味地質問道:「痛不痛?」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簡直是此界典范。

宗亭痛得皺眉卻無法出聲,只得忍著這毫不留情的復仇,受著咄咄質問:「換作如此對你,你覺得委屈嗎?」

光禿禿的烏鴉虛弱守在一旁,十分配合地「呱!」了一聲。頭腦燒得迷迷糊糊的宗亭則深吸一口氣,不要命地搖搖頭,死心眼地表示自己一點也不委屈。

李淳一壓著他又要下手拔毛之際,屋外卻傳來侍女腳步聲。侍女抬手敲敲門:「殿下,該用膳了。」

「放在外面吧。」李淳一暫壓下這怒火,坐到榻旁看看那只可憐巴巴的烏鴉,忽又扭頭咬牙切齒同宗亭道:「簡直——簡直無理取鬧、不可理喻,下回再這樣別怪本王不客氣。」

她言罷起身,走到門口將飯食拿進來,孤憤地坐在案前將素食吃了個精光,最後只留下一罐烏雞湯。

怒氣隨食欲平息下去,失落情緒卻返潮般涌上來。

她坐在案前背對著榻上的宗亭,心中充斥著難咀嚼的悲傷。他的患得患失影響到了她,讓她動搖、甚至讓她一瞬回到她不想再回首的過去。他對失去的恐懼與日俱增,如今甚至到了有些癲狂的地步,所以牢牢地想攥她在手中,證明她還活著、還有溫熱血液在皮肉下流淌,以此來安撫空洞冰冷如深谷一般的內心。

李淳一伏在案上平復了一下情緒,手往前移,指腹貼上盛湯的罐子,確認還是熱的,便又直起脊背,端了那湯罐起身,面無表情坐到榻旁,扯掉塞在他嘴里的手巾,也不給他松綁,只打開罐子,溫熱的一勺湯便遞到了他嘴邊。

沉寂的空氣里,只有食物熱意浮動。

食欲化解一切糟糕情緒,也能緩和一觸即發的緊張關系。

一罐湯喂下去,她又起身處理了烏鴉的傷,隨後折回床榻解開他的束縛,躺進被窩里從背後抱住了他。

宗亭頭腦昏沉沉,但還是下意識握緊了她的手。屋外最後一場秋雨,就這樣悄無聲息浸濕了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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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科放榜姍姍來遲,正式授官前卻還有一套例常活動,以便新士族們更好地融入朝堂。制科活動不比進士科那般隆重,但賜宴與月下擊鞠卻是必不可少的。

因時值初冬,女皇身在行宮,所以這制科歡宴的場地便從曲江池畔搬到了驪山。

光祿寺少卿反復確定食單,忙得腳不點地;太府寺樂工也抓緊時間籌練新樂曲,免得屆時出了差錯;游手好閑的則是那些新科舉子,以及不慌不忙前來赴宴的京司各衙署高官。

這日逢旬休,該來的都來了,譬如宗亭、元信、以及長住行宮的女皇和李淳一。偌大宴廳幾乎坐滿人,炭盆靜靜燒,佳餚接連送,室內溫暖如春,一派和悅氣氛。

然而「吃」永遠不是真正主題,光祿寺的食單劃到最後一道菜,諸人便紛紛按捺不住,甚至有人起身問道:「擊鞠是要何時才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