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隕石鎮年輕人的習慣,這時候應該在胸口畫個十字,贊美上帝,終於找到了生命中的救贖光輝,然後隨手從鎮長家的花圃里拔一朵玫瑰花,邊吹口哨邊說「美人,我們能認識一下嗎」?
不過換了現在嘛,漫天風雪呼嘯著卷過——
溫欒果斷的抓起一團積雪,直接對著腦門蓋下去。
硬邦邦的雪團砸得他一個激靈,凍得他瞬間清醒,剛剛燥熱難耐的感覺消退了,再抬頭,遠處那人重新用厚實的斗篷蓋住了臉,只露出一雙金色的眼睛,此刻充滿興趣的注視著溫欒。
這真是一場時間、地點、對象統統錯誤的艷遇!
溫欒撿起屍體旁邊的合金長刀,緩緩退後,直到風雪填充了他們之間的距離,彼此只剩下一個模糊不清的影子時,溫欒毫不猶豫的轉身跑了。
——艷遇雖好,小命更高。
能在寒風肆虐的冰原上行走,沒有被餓狼吃掉,沒有被冰原難民襲擊,也沒被凍死,會是普通人嗎?就算格斗能力不高,也百分百帶著高科技武器。
所以不要怪他有色心沒色膽,那美人一看就不是能壓得住的。
在冰天雪地里來一場肉搏戰?這挑戰度也太高了,更何況——見鬼,那家伙是男的!就算溫欒生活的環境比較開放,他也沒想過跨性別解決生理需求的可能。
警惕注意著身後情況,發現對方沒追上來,溫欒松了口氣,繞個圈子回去繼續解決晚餐問題。
看著溫欒消失在風雪中,一直站著不動的人,輕輕挪動了一步。
積雪與碎冰從斗篷上撲簌簌的滾落。
淺色的唇微彎,勾勒出一抹諷刺的弧度,披著斗篷的人自言自語:「流放的罪民?還是軍隊這一期冰原生存特訓的新兵?安朵斯,我需要今年冬天所有進入寂冷冰原的流放者與士兵名單。」
他身邊一陣奇怪的茲茲響,隨後一道虛像投影出現在風雪之中。
朦朧的白光中,一個黑色重甲騎士的身影逐漸實體化。
手持漆黑重劍,身高三米,盔甲冷硬,只有頭盔上露出一雙藍光電子眼。它一出現,就深深鞠躬,通身都是銳利迫人的氣息:
「賽路斯閣下,我只是你的機甲,不是你的光腦,查資料請找別人。」
斗篷下的人黑線:「…你可以鏈接深藍星任何機構,復制一份資料給我。」
「這不是我的義務,閣下。」黑甲騎士堅定的說,「我只負責保護您,為你戰斗,與你一起戰斗,即使您擁有最高權限,我也不接受額外的命令,尤其是——公權私用,濫用職權的命令!」
「……」
金色瞳孔的眼角抽了一下,默默換了話題:
「找到『系爾』了么?」
「搜索確認,前方冰原。」
「剛才系爾忽然自主開機,強行突破安杜馬里城區防御罩,來到冰原上,到底為什么?」
黑甲騎士用刻板的機械音說:「無法回答,系爾拒絕通訊請求。」
「嗯?」
「理由是,系統自檢中。」
「是嗎?」披斗篷的人慢慢點頭,「看來是有什么錯誤發生,那么回去吧,安朵斯,我相信等系爾自檢完畢後,會自行回來的。」
「確認命令。」騎士單膝跪地,深深俯頭,闊劍拄在身前,「小范圍空間跳躍,啟動。」
下一秒,黑甲騎士與裹著斗篷的人,同時變成破碎虛影消失。
四小時後,窩在石窟里的溫欒,看著用來計算日期的石壁唉聲嘆氣,天空一片漆黑,根本不知道時間,只能憑感覺猜了——這個冬天才剛開始,慢慢熬的日子還在後頭呢。
洞穴里的雪狼肉,勉強夠他六天的消耗。
寒冷的氣候,把食物凍成冰坨的同時,也讓溫欒吃的時候舌頭都沒感覺,合金刀劈開,努力的用牙齒咬碎,吞下去後都不知啥味。
餓了兩天後,又吃生肉,溫欒的腸胃有點受不了,他半趴在狼皮鋪的毯子上,有氣無力的揉肚子。
按照常識,早在他吃苔蘚,生吃兔肉的時候,就該得急性腸炎死了。
溫欒自己都覺得他命大。
「整整六個月沒苔蘚的日子要怎么活呢?」溫欒頭痛的想,之前天天吃苔蘚,苦澀得崩潰,但是真沒苔蘚能吃的時候,他又忍不住擔心缺乏維生素,整天只能吃肉而得怪病。
他多希望深藍星遺失人口的說法是真的。
神啊,讓他一覺醒來,回到隕石鎮吧…哪怕連續三個月沒工資,天天上教堂虔誠祈禱也沒問題啊!
溫欒揉著胃,迷迷糊糊的閉上眼。
就在他睡意朦朧的時候,突然一聲巨響——
「轟!」
寒風刮得溫欒原地跳起,然後他驚悚的看著漆黑的天空——沒錯,石窟洞頂不見了,崩落的冰岩向兩側滾,這個有三道拐彎,避風效果良好,比冰原溫度稍高的洞窟徹底完蛋了。
溫欒氣得發抖。
沒有地形帶來的優勢,就算極夜過去,洞窟縫隙中也不會再生長出豐富的苔蘚,這是把他的生路與未來都毀了呀!
一個高大的影子,出現在風雪中。
銀桿上有羽翼花紋的騎士槍,猛然橫掃,撞開散碎石塊,溫欒身周十米瞬間空空盪盪。
「系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