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一時又靜止了......
好在不多時門口傳來動靜,周嘉垣同宋母一起進來的,他手上拎著岳母買的調味料。
因為人多,氣氛終於熱絡起來。
「媽媽。」宋沫沫跑過去。
周嘉垣也跟宋父聊了起來。
到晚飯時間,宋哥哥還沒回來,宋沫沫主動去廚房拿了個飯盒,把他喜歡吃的菜,一一撥一點進去,生怕被別人吃光了。
宋父笑著說:「宋沫沫和宋熠的關系很好。」
周嘉垣點點頭,還真沒見她對自己這么貼心過,他余光掃了掃宋沫沫,瞧她勁勁兒的小樣,滿欠揍的。
宋母插嘴道:「那是當然,他們是兄妹啊一起長大的。小熠對沫沫更好。」
宋沫沫忍不住炫耀藏了好久的秘密,「哥哥說等我開始工作,就送我一輛高爾夫。」
這話引起軒然大波,宋母皺眉:「你好意思要?買車不是小事,你技術練好沒有?再說了,你才剛畢業就開車上班,不覺得太招搖了嗎?」
宋沫沫不以為然,辯解:「是哥哥主動要送給我的!不是我要的。高爾夫這種緊湊型的車,只要十幾萬,就是個買菜車。」
周嘉垣夾菜的手頓了頓,卻沒看她,似乎是已經猜到了接下來的場面,他靜靜等著。
「喲喲喲。」宋父也無情地發起了嘲笑:「只要十幾萬?宋沫沫你給我賺個十幾萬看看?」
她被兩方攻擊,早知道就不說這個事兒,小臉兒霎時漲的通紅,著急著辯解又沒什么說辭。
周嘉垣這才不緊不慢地在桌底下握住她的手,把這話題承下來:「不急。這兩天我空下來陪她去看看,有喜歡的沒。」
長輩咂咂嘴。
周嘉垣解釋:「最近很多起網約車出事的案件,沫沫又喜歡出門玩,有個車還是很方便的。」
說到安全問題,這是宋家父母最擔心的。由不同意宋沫沫鋪張浪費變成舉雙手贊成她買車。他們沒意見,女婿的考慮很周到。
況且人家丈夫給買車,買什么車,什么時候買,宋家父母沒什么好說的。
「........哼。」宋沫沫又開始勁勁兒。
宋母念叨一聲:「你就可這勁兒地折騰吧。」
「......」宋父干脆不說話了。
這個話題結束,宋熠也回來了。
一家人沒再提起買車的事。
飯後,宋熠返回醫院,他主治的一個孩子有點兒問題。
周嘉垣因為陪著宋父喝了點酒,就叫了代駕。
宋母說,別走了在家睡好啦,來回折騰,麻煩。
周嘉垣看了看宋沫沫,詢問她的意思。
宋沫沫:「不要。」
她的聲音很小。
周嘉垣對岳母說:「媽,我晚上還有視頻會議,就先回去了。」
宋母一聽就很心疼:「這么辛苦啊,都幾點了還要工作。」說完她瞥了眼宋沫沫,忍不住做對比:「你看看你。」
宋沫沫努努嘴:「對呀,周總很辛苦的。」
宋母聽這稱呼,就要扭她耳朵罵她沒大沒小,被她躲開了,「你還好意思說?」
......
周嘉垣率先出門,給代駕指位置,宋母留她在屋里說話:「小周今年三十歲了吧,和你哥哥一樣大,該有個孩子了呢。」
宋沫沫不以為然:「媽媽,我還小呢!」
這也是問題,宋母自言自語:「是啊,你還小。」
宋沫沫哼哼兩聲。
宋母一擺手:「滾吧滾吧。」
*
代駕很快就到了,周嘉垣摟著宋沫沫坐在後排。
宋沫沫窩在他的懷里,狹小的空間內,這一刻顯得很溫暖靜謐,也有些酒味,很淡。
司機開往中心商場的方向,而不是他們家。
宋沫沫仰頭問:「你真的有會要開嘛?」
周嘉垣:「去公司拿點東西。」
但是到了寫字樓下,司機就離開了。周嘉垣把她放在那家冷飲店,自己去了樓上,五分鍾後下來。
「司機都走了。」她說,在夜色下語氣里竟有些委屈。
周嘉垣「嗯」一聲,淡淡說:「咱們走回去。」
這樣好像也很浪漫,他們結婚以後好久沒有這樣安靜的相處了,周嘉垣總是太忙,而宋沫沫又太閑,一閑下來她就要發神經的到處亂跑。
她踮起腳尖,湊近去看他。周嘉垣以為她要獻吻,就閉上眼睛,哪知她胡亂搓了一把他的臉,調笑著拋開。
像個調.戲良家婦女的紈絝子弟。
氣得他,無聲的笑出來。
連捉住她時想狠狠教訓一頓的心思都沒有了,轉而是彎腰握住她的手,「廣場人多,不要瞎跑。」
宋沫沫笑得很開心,勾著他的手心玩兒。
他任她由她胡鬧,只要別出格就行。
正好廣場中央的屏幕上有汽車廣告,周嘉垣問:「最近有時間嗎?去把車看一下。」
宋沫沫沒想到周嘉垣是說真的,還以為那些話只是為了搪塞她的父母。她沒動。
周嘉垣手指點點她的腦門,「發什么愣?」
「還以為你是開玩笑的。」她悶聲說。
聞言,他愣怔片刻:「我什么時候給你開過玩笑?」
宋沫沫重新攀上他的手臂,搖啊晃啊,舔著臉撒嬌:「周總啊,可不可以折現啊?」
周嘉垣:「.....」
「再敢多說一句,我就把你丟掉。」
「我好怕怕。」她趕緊往他懷里鑽,「周總別扔我。」
冷冰冰的周總再一次被氣笑了。
不過他想到白天這個人還在問網絡借貸的事,結合今晚還要車錢折現,周嘉垣猜測她是不是缺錢用了。
被宋沫沫一口否認。
遠處有個人在發傳單,身上穿著可愛的小笨熊裝。宋沫沫趕緊跑過去,捏了捏小熊的耳朵,然後她被塞了好幾張傳單、
「你看!」她興奮地說。
「嗯,看到了。」他說。
緣起於此。
宋熠:「......」
周嘉垣:「.......」
好在坐在沙發上的宋家父母沒有聽到,還在爭論到底是誰把宋沫沫慣成這樣,要錢要的肆無忌憚。
因為他們習慣於把女兒扔給哥哥管,放心得很。
周嘉垣還是第一次聽到這么清奇的言論,也是第一次接觸這樣的姑娘,不知道自己該作何表情,該做同情狀呢?還是安慰?
但是他很想笑。
他的成長經歷是大多數人不曾經歷過的,反而宋沫沫的,是中國家庭大多數孩子都有的真情實感。青春期,感覺自己不受重視,也得不到尊重,鋒芒畢露,與父母意見不合,吵架,離家出走。
只是宋沫沫的青春期來的比較晚,二十歲才來。
宋熠抱歉地對周嘉垣笑一笑,下巴指向她。周嘉垣先進了客廳,跟長輩打招呼。
宋熠把她拉到門外,伸手給她揩掉了掛在臉頰的淚水,道:「你想冷靜冷靜,再跟我說話。」
宋沫沫問:「你也覺得我做得不對嗎?
宋熠:「你先告訴我到底怎么了?
於是,宋沫沫把事情的始末敘述了一邊,末了還強調:「我不是無理取鬧,隨便跟爸爸要錢的。我准備了借條,就借給我兩年,時間一到我連本帶利的還給他。」
她哽咽著說完,又打了一個嗝。
「不借就不借嘛,做什么要說那些難聽的話。」
宋熠明白了原委,但他是不會給在氣頭上的妹妹講大道理的,因為無論說什么,她都聽不進去,還是會堅持認為爸爸不是好人,說不定還把自己也當壞人。
「我討厭爸爸。他不喜歡我,那我也不喜歡他了。」她說。
宋熠拍拍她的腦袋,說:「把眼淚擦擦,冷靜一下。」
「我冷靜不下來,好生氣啊。」她念叨。
宋熠彎腰,「你討厭爸爸,也會傷了媽媽的心。哥哥的朋友今天也在,你想丟臉嗎?」
想到里面的周嘉垣,她的臉紅了紅,撇過臉去擦擦眼淚。
「乖啊,跟哥哥出去吃飯。」宋熠碰碰妹妹的臉,「有什么事吃頓飯還解決不了的嗎?」
宋熠給周嘉垣親戚家里的一個孩子做手術,非常成功。親戚本想給宋熠塞紅包,但他是不可能要的。
於是,便找了周嘉垣,請他吃一頓飯。
請他一個人還不夠,還要請人家一家吃飯,看來是想結交這位優秀的兒科主任。
那天,一家人和周嘉垣去了飯店。
開兩輛車,是宋熠安排的。
他自己開車帶父母,宋沫沫跟著周嘉垣。
車里,周嘉垣沒什么話要講,宋沫沫因為剛剛哭過,也沒什么好說的。
一想到剛剛挨罵了,她又忍不住掉眼淚,好委屈。
周嘉垣不懂安慰人,他從鏡子里看她一眼,抽了一張餐巾紙遞給她:「擦擦吧,都哭濕了。」
他的意思是,待會要吃晚飯,別把衣服弄濕了。
宋沫沫以為他嫌棄自己把車弄臟。
她收住眼淚,抽泣都不抽泣了,生生咬住嘴唇。
周嘉垣不知道說什么好。
臨下車,宋沫沫說:「周先生,我會收拾干凈的。」
她把擦眼淚的紙巾裝進兜里。
周嘉垣轉頭看,「我不是那個意思。」
宋沫沫:「啊?」
周嘉垣黙了黙,只好說:「算了。」
他們比父母早到,一路進酒店,上樓,進包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