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偷聽生(1 / 2)

百年家書 瘋丟子 1824 字 2023-02-19

黎嘉駿這次認真來刷北大副本,心情其實略微妙的。

雖然這個大學在她上輩子如雷貫耳了一輩子,但是就她現在四面查訪結果就知道,其實這大學命運也很坎坷。

它在二七年的時候被張大帥率領的奉系軍閥狠狠打了一棍,這一跪就跪到了二九年,差點兒就沒爬起來。

就好像淘寶店鋪一百個中好評里冒出了個差評,這一段時間的動盪直接膈應到了很多人,所以當初在高中時,程絲竹幾個才勸她不要報考北大。

可是等看得多了就會知道,真的沒什么東西是對一個大學的好壞能起決定性評價的。

一個月的時間到處逛,黎嘉駿對於北大校園已經不是兩眼一抹黑了,其實不用信里提醒,她就知道北大即將設立文理法三個學院,而胡適將上任文學院院長,這事兒已經寫了通告張貼在通告欄上,北大人都知道。

其實胡適本身在北大就是一個傳奇的老師,他二十六歲就在北大任教了,教的還是中國哲學史,對於他任教的經過,只要是學文學的學生都知道,實在是很有意思。

對於上輩子一輩子沒搞清哲學是個什么玩意兒的黎嘉駿來說,學哲學的都是牛逼人物,而教哲學的更是已經牛出了天際,當時聽說胡適要教北大的中國哲學史,連章太炎都嗤之以鼻,於是講台下那群沒比他小兩歲的毛頭小子便翻了天,一個個要把胡適趕下講台,但胡適講課似乎確實是有什么新意的地方,有人要趕,也有人要留,吵來吵去吵個沒完。

北大的學生要是真要趕教授,或者說這個年代的大學生要真要趕教師或者校長,是真的可行的。

清華的學生代表大會和學生護校糾察隊曾經接連趕走一個校長,不讓閻錫山派的第二個校長進校門,隨後逼著教育部把第三個不負責的校長撤掉,直到現在的梅貽琦校長來了,才消停。前三個校長來來回回也就那么一年的時間,換得那叫一個勤快,這事兒問個清華人,人都當豐功偉績巴不得跟你嘚瑟三天三夜。

17年胡適來這兒任教的時候,北大還在蔡元培校長治下,風氣之自由制霸全國,學生一個個像總裁一樣狂霸酷炫,年輕呆萌的女主胡適大大就中招了,當時有一部分哲學系的人哭著喊著要趕他,吵不出結果,私下里居然請外系的人來評斷。

這個人就是傅斯年。

上輩子黎嘉駿可能連這個人都沒聽說過。

但是這輩子只要經歷過五四或者關注過這個運動的學生都知道這個人。

他是五四的旗手,學生□□運動總指揮,一個真正的學生領袖,總裁部部長。而現在,他也是北大的教授之一。

但他的聲名卻是在1919以前就已經在北大內廣為流傳了,那時候他只是文學系的一個學生,卻是出了名的學霸,師見愁,自己在圖書館刷一天,上課能把老教授都問倒。

哲學系的學生於是請文學系的傅斯年同學來旁聽胡適老師的課,判斷他還適不適合做老師……

這坑爹的。

傅斯年聽了幾次胡適的課後,誠懇表示,胡適的課還是不錯的,你們好好聽。

哲學系的學生立馬消停了,胡適大大的飯碗就被一個外系的學生給保住了。

給黎嘉駿還有蔡廷祿講這故事的是她在北大哲學系隨便扯的一個學生,一頓飯的功夫就聽足了胡適的八卦,這個學長答應下午就帶他倆去偷聽胡適大大的課,還很好心的提醒他們要早點去否則沒位子坐。

因為胡適的課其實很有意思,場場爆滿,去晚了講台上都沒空地了。

要不是因為那封信,其實打死黎嘉駿都不會想到來聽哲學課,就算看到了任胡適為文學院院長的通告,也只會下意識的當歷史書來看,而不會把思維拐到去聽他的課上去。

所以這就是命!

下午,北大紅樓,中國哲學史教室。

幸虧兩人去得早,一百人的教室沒多久就坐滿了,這次雖然不至於講台上都有人,但還真是過道上坐了兩排,上課鈴剛響,傳說中的胡適就進來了。

這次黎嘉駿還是很激動的,她陪著才蔡廷祿去聽了華羅庚的課,因為恨了數學兩輩子,她其實沒有多少特別的心情,可是胡適實在是很有名的感覺,又有了新月雜志這么個契機在,她看這個老師怎么看怎么可愛。

胡適正值壯年,卻沒有發福,整個人還是瘦削的,長相依稀可以看出小帥,戴著一副圓框眼鏡,短短的頭發,穿著青色的長衫,下面是一條西裝褲,還穿著皮鞋,雖然中西結合,但看學生表情,大概這是他的日常配置,竟也不覺得多不和諧,倒是看他表情和身姿一派從容,風度翩翩。

「今天我們繼續上一堂的內容,先秦文學。」胡適開口就是很和緩的聲音,不過有種和陳寅恪不一樣的感覺,似乎更帶感情和精氣神兒一點,他說完這句話,端詳了一下教室,微笑,「這次又有很多生面孔呢。」

黎嘉駿心里咯噔一聲,她蹭課蹭習慣了,倒沒遇到過對是不是自己的學生有意見的老師,這一個月她見識了很多蹭課的,有外校的,有落榜待考的,還有北伐戰爭後退伍的,各種四面蹭課的年輕人,這時候不叫蹭課,叫偷聽,雖說聽起來難聽點,但這些人聽課都很認真,還有流傳的話說是」正式生不如旁聽生,旁聽生不如偷聽生「。偷聽生大多都會在學校里閑逛後看到哪個教室有空座,就坐下來聽,不出聲也不心虛,理所當然的樣子,果然一聽胡適的話,教室里很多人都面露茫然。

胡適說完那一句,就拿出一張紙,放上一支鋼筆:「你們誰是偷聽的,給我留下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