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熱河陷落(1 / 2)

百年家書 瘋丟子 1676 字 2023-02-19

熱河告急,張少帥再次披掛上陣。

……嚇尿了中國人民。

這才剛過了年,濕冷的天氣讓一干東北狗相當不適應,可是大家還是圍著暖爐聚在客廳里,聽黎嘉駿讀報紙。

就連大夫人都攆著佛珠閉眼聽著,大哥抱著俊哥兒,有一下沒一下的逗弄著,眼睛卻和其他人一樣,都在黎嘉駿身上。

黎嘉駿手邊厚厚一疊報紙,她把翻找出來的有關熱河的文章全都挑出來讀,自從前兩日她無意中讀了由張學良等27個將領發表的「保衛」熱河通電後,家里人就對讀報這件事兒有了興趣,其實報紙上不會特地與民眾說什么戰略布置,而事實上,也沒什么關於詳細的值得人們高興的消息被放出來,自二月二十一號開戰至今,捷報是一個都沒有,噩耗也沒人敢大肆的說,大家只覺得北方霧蒙蒙的,一片不祥之兆。

「誒這里這里有,是《獨立評論》呢,名字是《假如我是張學良》。」黎嘉駿撈出一張報紙讀了起來,「一旦熱河有了軍事行動,北京天津是萬萬守不了的。我也這么覺得……只要守得住熱河,放棄了平津是不足惜的。只要當局有必死的決心,充分的計劃,熱河是一定守得住的。這……我就不敢苟同了,北平是天子國門,放棄了等於平底鍋缺了一口,簡直可以長驅直入啊!哥你說是不是?」

大哥不說話,他又挑出一份報紙,指了指黎嘉駿手里的:「你這份已經過期了,我這份是最新的。」

「這樣啊,給我給我我來讀!」黎嘉駿接過報紙,翻了翻,驚喜,「有更新誒,同一個人寫的!這個丁文江好像對那塊很熟啊,我看看……熱河部隊只有四支步兵旅,六騎兵旅,合計不過二萬支槍……日本如在錦州、義縣進兵,該地防軍就沒有抵抗能力。我們現在將二十旅兵力全放在察冀二省,而將熱河交給湯玉麟去防守,這是什么戰略?我不懂!」黎嘉駿讀完,放下報紙大叫,「我也不懂!」

其余人都一臉茫然,全都望向大哥。

大哥沉吟半晌,臉色黑沉:「湯玉麟與大帥算同輩,對少帥更是長輩,少帥雖然領了指揮權,但是……指揮不動湯玉麟。」一旦想通,就只剩下苦澀了,「湯主席盤踞熱河太久了,那就是他的小國家,誰也別想帶兵進去……一旦有人進去,他把熱河造成什么樣,全中國就都知道了。」

莫名的,聽了這一席話,黎嘉駿已經不憤怒了,只剩下無力。

她看著大嫂眼眶通紅的親親俊哥兒,大哥握著拳頭垂頭不語,大夫人捏緊了佛珠,黎老爹點燃了煙桿……死一樣的寂靜掩不住悲傷的翻涌,這樣的時候讓全家都清楚的感受到,他們一家子,全是亡國奴。

生活平靜,安康,和平,傻樂……可他們都是亡國奴。

老家已經傾覆,土皇帝還在作威作福,想到他們即將倒霉她心里痛快,可想到他們倒霉的結果,卻又那么心塞。

幸而她知道結局,如果不知道,恐怕此時就要和大嫂一樣,氣得哭出來了。

她再沒了讀報的心情,無力的坐在沙發上,一家人都在發呆,許久,黎老爹敲了敲煙桿,嘆口氣:「熱河若是掉了,咱們就只剩下長城了。」

那聲音滄桑,疲勞,仿佛光是想想,就累得說不出話。

黎嘉駿心里一動,她望了一圈家人們,隨後目光落在了門邊的大衣架上,那里,她的大衣上,紅袖章若隱若現。

三月初,一個深夜,她忽然被辦事處的一個電話召到了辦公室。

初春天涼,她裹著大衣抖抖索索跑進辦事處時,卻見里面滿滿當當站了二十來個人,男男女女的,全是平日里只有一面之緣的人,或是編輯,或是記者,也有財務和後勤之類的,就連廉玉都已經一身貂皮大衣的站在那兒,與角落里一群負責人吞雲吐霧,看到她來了,連忙招手讓她過去。

「這是怎么了?」黎嘉駿走過去小聲問,此時其他人都在竊竊私語,或是奮筆疾書,本來辦事處就不是辦公室,沒給所有人安排座位,有些來得早的就坐著,來得遲的就只能邊上擠著,小房子里只剩下嗡嗡嗡的聲音。

「有新消息到了。」廉玉笑了笑,卻全然沒有笑意,「熱河掉了。」

黎嘉駿一頓,半天沒反應過來,明明早就清楚的事情,可真到親耳聽到了,她還是忍不住眼睛一陣酸澀,一下子眼眶就紅了,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廉玉這下慌了手腳,連忙捻了煙雙手捧住她的臉安慰:「怎么就哭了呢,他們都知道了也沒見誰……哦,哎……哭吧,還是哭出來好。」她說了一半才想起面前這人哪里來的,立馬改了口風,可已經來不及了,黎嘉駿很要面子的抹了把眼睛,強顏歡笑:「是啊,有什么好哭的,知道少帥親征,我就等著這一天了。」

「呵你個小調皮。」廉玉松了口氣,轉而調侃道,「那大概有個消息對你來說真是好消息。」

「什么?」

「你家少帥辭職了。」她笑著說,眼神很冷,「這敗家玩意兒終於滾了。」

她這一句帶了埋怨,聲音有點響,立刻得到了身旁兩個編輯的認同,大家圍在那里對張少帥一頓抨擊,直到廉玉喊停才靜下來。

在這個辦事處,廉玉雖然不是負責人,但也是很有點話語權的,此時似乎辦事處的負責人不在,大家便問她大晚上的有什么事。

「晚上找大家來,一來是公布一下這兩個消息,雖然明日大家就都知道了,但是早一點知道,我們就能做很多事,具體什么,你們各自的主任會給你們分配;二來,是有個通知,報社擬委派四位記者往長城一線做隨軍報道,以替換在關外熱河至山海關一線的同僚,南京總部已經擬定了三個人,但一時找不到第四個,問我們上海分部有沒有人願意去的,去的話,明日有一列車從南京出發去晉東,意味著,今晚就得上去南京的列車了,你們,誰去?」

廉玉宣布的時候,手緊緊抓著黎嘉駿,等到說完,干脆就用上了力,讓她站都站不起來。

可聽完她說的話,黎嘉駿整個人腦子都熱了,什么想法都沒有,站不起來,她也不多想,張口就是一句:「我去!」

滿屋子人望向她,只聽廉玉一聲嘆息,忽然另一頭角落里又冒出一個聲音:「我去!」這回是個小伙子,黎嘉駿認得他,也是一個攝影記者,手里常年拿著社里提供的盒式的照相機。

廉玉精神一震,站起來指著角落:「好,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