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中央大學(1 / 2)

百年家書 瘋丟子 2604 字 2023-02-19

姑嫂倆回了家,談起一路上,也算有驚無險,最好的消息莫過於沒犯病,但大嫂卻表示心驚膽戰:「也是有那么兩回的,我都覺得她不對了,幸好自己反應過來,可見在外頭,自制力倒反而強點。」

這話說出來,黎家男子天團真的開始認真考慮起給老三找活干,正巧報社的總經理回來了,大哥便派人去打聽,看是不是能請人吃一頓飯,順便談一談自家神經病妹子的工作事宜。

要按黎嘉駿這中二的想法,請客吃飯什么的是掉份的事情,她自己又不是沒本事,都到這份上了,自己雖然遠稱不上是報社的攝影扛把子,但是要論經驗和資歷那也算是人才了,不說大公報,此時就算跳槽去別處也妥妥的有人要,實在不明白為什么還需要請客吃飯。人家胡政之先生雖然說是報社的總經理,但同時也是一個文人,這文人的作風百變,不請還好,請了平白顯得市儈了,弄巧成拙了怎么辦?

但家里人都認為應該請客吃一頓,幸好沒說出遞個紅包什么的,連二哥都訓她:「你倒把自己當盤菜了,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懂,你以為你以前那樣子憊懶,想掛名就掛名想兼職就兼職,家里就沒給你打點過?多大個臉!」

黎嘉駿頓時認慫了,乖乖的等著大哥給胡經理發請帖,結果人家胡經理心里門兒清,一回來剛聽個信兒,便安排黎嘉駿進編輯部先試試,考慮到她並沒接觸過編輯的工作,讓她先從最開始學起,差不多是半個學徒,並吩咐了報社里的記者,如果有什么外勤,就帶上她,文案工作還不知道,外勤她是肯定可以的,只是不能單獨行動罷了。

剛剛定下來,她還沒有走馬上任,二哥便又要走了,原因無他,武漢會戰爆發了。

彼時遠方的戰爭一刻都不曾停止,滾滾的黃河把華中平原變成了一片澤國,前面傳回的照片簡直慘不忍睹,即使所有人都慷慨解囊,也無異於杯水車薪,而此時人們都認定這是小日本的飛機干得好事,有人注意到黃河的決堤延緩了日軍進攻的速度,便有人開始懷疑此事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誰,但更多的人則是幸災樂禍,認為那是日軍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繼台兒庄保衛戰以後,徐州會戰並沒有劃上休止符,日軍自然不可能因為這一時的敗績而收手,他們繼續猛打猛攻,最終還是在六月初拿下了徐州,只不過是一座空城罷了。

自第一次徐州會戰後,大本營便已經知道第二次會戰不可守也守不住,留下斷後的隊伍以後便開始馬不停蹄的撤退,留待到武漢再戰一輪,剛撤完,花園口便炸了,其中巧合到黎嘉駿覺得簡直是把百姓當傻子,可偏偏全國就是士氣高昂了,她當然不會此時跳出來扯校長的後腿,只能靜觀接下來的發展。

而這發展便是,二哥要出發了。

到現在,黎嘉駿也說不清二哥究竟是為什么又穿上了戎裝。他包括家里人都說是為了家里的生意更順暢,正好果脯遞來了橄欖枝,他便卻之不恭的接了,橫豎穿不穿這身皮他都是要做這些的,可每當想起他在台兒庄時,站在自己面前的樣子,她卻總會自作多情的感覺,他又一次站在前線,有那么一部分,是為了自己。

這個哥哥當的實在是太拼,簡直感動中國。黎嘉駿想著想著都要哭出來。

二哥此次出發還是坐船,說說是去宜昌安排運輸,可到底會不會一不小心就去了武漢,他也說不上來。全家去送,相比家里人,他顯得比誰都愁。

「駿兒啊,哥這一走,你可怎么辦啊?」他怪腔怪調的,「你說現在舉家一望,誰能大半夜經你那般折騰?等哥回來,你不會已經上吊了吧。」

他這陣子也老在看國外那些心理書籍,別的不知道,對抑郁症倒了解了很多,總覺得黎嘉駿這樣子發展下去就會抑郁症,冷不丁的刺她兩句,就怕她想不開自盡了。

黎嘉駿想到有時候大半夜「打仗」回來,大多數時候二哥都是醒著的,這段時間也把他折磨的活像縱x過度,又是心酸又是哭笑不得:「都這時候你還刺我,原本我不想上吊的,結果現在覺得上吊也不錯啊,環保,還省子彈。」

「你倆夠著點!什么時候了還滿嘴胡話!三兒有我們呢!死不了!你擔心你自個兒吧!」黎老爹在一旁怒吼,他這幾年蒼老的厲害,精氣神兒卻還是那般足,聽著就讓人安心不少。

兩人對視著吐吐舌頭,家里人輪番上前叮囑去了,黎嘉駿退到一邊,努力靜下心,望著眼前寬闊的江景。

朝天門碼頭若要說還有什么不得了的地方,那邊是兩江匯流了,它像一個錐子,劈開了江面,黃色的長江與青色的嘉陵江在錐子尖頭處匯成一道橫貫江面的線,一面青一面黃,色澤鮮明,互不相讓。

她當初到這兒的時候,久別之情鼎盛,完全沒注意看四周,此時認真一看,竟忍不住出了神,大概是戰場經歷多了,兩江匯聚處那道隨風波折的線竟然也給她看出了點你死我活的味道,看得久了,心跳都快了不少。

「駿兒!嘉駿!」一個聲音忽然喚醒她,大哥深沉的看過來,端詳了一會兒才抬抬下巴,「你二哥叫你。」

台階處,二哥正探頭望過來,兩人對視後,他了然的挑挑眉,隨後皺起了眉,朝她招招手。

黎嘉駿走過去,問:「又怎么了啦?」

二哥一把攬住她走到角落,嚴肅道:「有件事兒,到時候你可不要怪哥。」

「怎么了?」黎嘉駿心驚膽戰,這家伙平時吊兒郎當,認真起來可真嚇人,「你把我賣啦?」

「你怎么知道?」二哥愣了一下。

黎嘉駿更愣了:「什么?!來真的?」

「哎也不是賣,就是,隨便撂了個話,沒想到,好像是成了……哎,也不好說,意思是,你也不要擔心,估計很快,恩,你病能好。」

「什么跟什么呀!」黎嘉駿更懵圈了,「您老能說清楚嗎?你是給我請了個心理醫生來啊?」

「心理醫生算什么,心病還要心葯醫,哥辦事,你放心!」

「你說的我心里更沒底了!」

「對啊我到底為什么要跟你說……」二哥很懊惱的嘟噥,猛地一拍她肩膀,「算了,總歸哥是經過艱難盤算,最終下的決心,到時候到底怎么樣,你自己做決定吧!」

黎嘉駿簡直要殺人:「啊啊啊你到底干了什么?!」

二哥轉身就走,揮揮手,不帶走一個傻妹子。

等他登了船,黎嘉駿還沒從崩潰中醒過神來,這邊磚兒大喊著:「二叔你快點回來帶我騎馬馬!」

大嫂則揮舞著幼祺小小的手,悄悄抹眼淚。

大哥攬著她的肩膀直直的站在碼頭邊,許久,黎嘉駿才恍悟:「哎呀!剛才忘了抽他一掌!」

「什么?」大哥以為自己聽錯了。

黎嘉駿捶胸頓足:「當初我去北平,火車上他還抽我呢!我剛才就該抽回去的!」

大哥:「……真想抽你。」

黎嘉駿一縮頭,不敢吭聲了,一群人就在碼頭上痴痴的看著船消失,正沉寂著,黎嘉駿忽然想起,似乎可以從大哥這里弄點口風,便問:「大哥,二哥剛才說給我弄了個什么決定來著,你知道是什么嗎?」

大哥一愣:「什么?」

看來他也不知道,黎嘉駿更好奇了,這神神叨叨的,到底是干了什么。

送走二哥第二天,黎嘉駿便去了大公報的重慶分部。

報社位於渝中區的李子壩正街102號,離他們住的地方很遠,開車過去一個多鍾頭還沒到,幸好起得早,否則非得遲到不可,黎嘉駿此時才明白,她以為環境很好的沙坪壩,在那個時候是個多偏遠的地方了,簡直比城鄉結合部還城鄉結合部,頓時心里就擔心起來,這每天這么折騰哪還得了,這地方連電車都沒通,今天還有大哥的順風車搭,以後不就白瞎了?

她在路上便把這擔心和大哥說了,卻聽他笑:「輪到你操心,黃花菜都涼了。」

接著他就解釋道:「我們在上清寺還有一個住處,今天我會找兩個人先去整理一下,到時候你便住那兒去,離這兒很近,走走都到了。」

黎嘉駿聞言大喜:「還有這么好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