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華噬（三）

吳蘭芝才三十歲,可頭上已經有了幾根白發。此時她正躲在炕里圍著被瑟瑟發抖。好不容易攢的二十塊錢又被搶走了。而這個搶走家里所有積蓄的人,就是他的丈夫。她在怕,自己這樣的日子還要什么時候才能結束。

李梅華回到家，看著院子里東倒西歪的柴禾,心頓時揪了起來。連忙跑到屋子里,見媽媽又挨打了,李梅華的眼淚頓時流了下來。「媽！你哪里疼？」

吳蘭芝看著女兒，眼淚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一把把女兒抱在懷里。「梅華，媽對不起你，沒辦法給你買新衣服了啊！」

李梅華的眼淚就更是止不住了。「媽。我不要新衣服。媽,咱們倆走吧。到他找不到的地方,我不上學了。我可以撿破爛賺錢,我不想再留在這個地方了。媽我們走吧。我害怕！」

母女倆一邊兒哭一邊兒發泄似的說著。重復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對白，讓在窗邊路過的鄰居又難過又無能為力。金昌也聽到了母女倆的對話，不好受之余，多少明白了李梅華會被噬齡看上的原因。從邊上鄰居的只言片語，以及他這兩天跟片兒警了解到的情況。李梅華大概是每天都在想著：如果父母能不吵架，或者是如果自己和媽媽能夠離開過安靜的生活寧願減少壽命。而怨和哀包括恨都是很容易形成執念的東西。所謂心魔，就是執念凝結而成的產物。

想要解決這件事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只要李梅華的生活環境變好，每天不再有讓她心驚膽顫的爭吵毆打，不用再擔心媽媽會不會受傷哪里很疼。她的心魔就會逐漸消失。但做到這一點卻不是易事。要想把李梅華父親這個賭徒從撲克的海洋里撈起來很難，讓李梅華的父母離婚也不容易。最關鍵的是這不是外人可以摻合進去的事情。這年頭就算是家暴警察來了也頂多是勸一勸。而像吳蘭芝這樣逆來順受慣了，又沒有父母兄妹做仰仗的女人，讓她離開這個家帶著女兒去單獨生活，恐怕她還會考慮離開丈夫日後的日子還怎么過。而實際上這樣的男人從來么有給家庭生活帶來過任何益處，可以說這樣的情緒，也是心魔的一種。

把事情告訴張志凡和白傲。金昌嘆息：「這娘兒倆是可憐，可自己不爭，外人怎么做都是白搭。我之前就碰到過一起案子。那男的把媳婦兒打得牙都掉了，鄰居去拉架，一時來氣打了那男的一巴掌。結果那女的反過來就跟趕過來的警察說是鄰居打她男人。這事兒不少見。有道是清官難斷家務事，外人插不了手。」

「國家不是有婦女兒童保護法，還有反家庭暴利什么的。找婦聯不行？」張志凡聽了是真來氣。他沒想到李梅華有爸還不如自己這沒爸的日子舒坦。而且這樣打老婆賭錢只會敗家不會養活妻兒的男人還活著什么勁！

「不是不行。而是婦聯去了人也是勸解，過後人一走興許那娘兒倆更慘。至於你說的保護法啊，反家庭暴力什么的，還得再等幾年吧？小師娘，你還記得是哪年有的不？」金昌對於張志凡是重生這件事非常感興趣。雖然有前生記憶這件事對他來說不是什么新鮮事，但重新回到自己童年的例子張志凡還是頭一個。不過礙於是師父的媳婦兒，他不敢問得太明目張膽。

張志凡蔫兒了：「我一大老爺們兒怎么可能會關注那些，還記日子。白傲，你說這件事怎么辦好？」

白傲思考了一下，最後還是把任務交給了大花。「大花，你去跟著李梅華他爸，看看他身上是不是有東西。金昌，過會兒你送我回一趟四合院兒。我把這件事跟爺爺說說。順便告訴你的兄弟們，接下來的兩個月准備努力工作，抓賭吧！」

金昌嘴角抽搐：「師父，您這可真是大手筆啊。」

白傲喝了口媳婦兒親手沏的碧螺春：「禁賭可是大功德事。不要誤以為為師只是心疼媳婦兒。」

張志凡手里沖好的麥乳精差點兒掉地上。「你大可不必說最後一句。真的！」

有些事不是說管就能立刻解決戰斗的。比如李梅華這件事就肯定是個漫長的過程。

抓賭，破壞賭局。這兩樣雖然能暫時阻止李梅華她爸去賭錢。卻不能讓這個男人改變心態和心性。而這才是問題的根本所在。張志凡也在反思，自己給自己挑選的第一個任務居然就這么有難度。可是要讓他放棄不管，他又過不去自己這一關。無關於慈悲為懷什么的心態，他只是沒辦法把一個熟人的生命當做一盤被吃掉的魚來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