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生食報（八）

郝兵把郝亮和黃玉芬送回家的時候,黃玉芬還在哭。他們一進門,所有人就都感覺到事情不對了。按理說這時候黃家那邊得搭靈棚，郝亮和黃玉芬是黃家現在唯一能辦事兒的人了,怎么能回來？

結果一問,郝亮就把事情的經過都說了。把全家人給氣的肺都要炸了。郝爸爸當時就拍了桌子：「太不是東西了！這是什么玩意兒啊！玉芬,別傷心,你親媽沒良心,我和你婆婆心疼你。以後你不但是我們兒媳婦兒,還是我們家的閨女！咱再也不受那個氣了！」

黃玉芬雖然平日里總想著說了算,可對老人還是很尊敬的。加上郝家爸媽的脾氣秉性都是和善的,關系原本就很好。可畢竟不是親生父母,以前總感覺差這一層。可沒先到在自己最需要人支持的時候,是公婆和婆家人站在了自己身邊,而自己的親生父母則把自己攆了出來。這時候再一聽公公的話，黃玉芬的難過就更支持不住了，被郝媽媽摟住之後大哭了起來。就連一邊兒的劉素都跟著掉了眼淚。這委屈，真是受得太大了。

可哭和氣是一回事。黃大龍的喪事還是不能不辦。郝兵直接給之前聯系好的殯葬禮儀店打了個電話，讓他們去黃家搭靈棚之類的，他相信這一點黃家人不會再出幺蛾子了。反正家里就兩老加一個小三兒。想賴賬也沒可能，何況郝亮已經先付過定金了。

黃玉芬心里有氣有恨但更多的是大哥去世的難過。心里仍舊很惦記哥哥的後事，於是當天晚上，跟郝亮還是去了一趟黃家。看到門口的靈棚里雖然燈火通明只有黃爸爸一個人守夜，黃玉芬的眼淚又掉下來了。

看到女兒和姑爺子，黃民心里又疼又愧。趕緊把兩個人拉進靈棚，老爺子一邊兒擦眼淚一邊兒說：「玉芬，你媽那是魔障了。你別聽她胡嘞嘞。」

黃玉芬大小就跟爸和大哥更親，老爺子的話，對她來說真是個安慰。「爸。你們就真想把哥的錢和生意都交給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

黃民嘆了口氣：「他畢竟懷的是你大哥的孩子。」

郝亮心里一直有一個疑影，以前不說是覺得這事兒跟他這個姑爺子沒什么關系。但現在媳婦兒在娘家受了這么大的委屈，大舅子也死了，他覺得再不說也不像話了。「爸，我有一件事一直沒敢說。那時候大嫂才剛病沒多久。大哥心情也不好，我就沒多嘴。可現在……我覺得還是有必要說出來大家參考一下。不然真是有什么，後悔都來不及了。」

黃玉芬先愣了。郝亮可沒什么隱瞞她的，況且這還是跟娘家有關系。她趕緊問：「你啥話你就說啊！還整那么多鋪墊干啥！」

郝亮道：「我們單位有一次上我去城里辦事，我就看到胡春香跟一個二十來歲的男人在一塊兒勾肩搭背的。按理說那時候她就已經懷孩子了，可怎么能跟其他男人那么親近？我是怕……」

這話一出口。黃爸爸先驚了。他從本心是討厭這個胡春香的。雖然他也不見得多喜歡陳明，但陳明的確是做到了一個兒媳婦兒應該做的所有本分。不能生孩子，這也是老伴兒下的狠手，自己在一邊兒也未加阻攔，心里對兒媳婦兒是有愧的。可他那時候也不能接受會有一個啞巴孫子。所以胡春香這個來路不明又妖里妖氣的女人，他也就容忍了。可姑爺子這么一說，他心里的警惕和懷疑瞬間放到了最大。「亮子，你真沒看差？是她和另外一個男的？」

郝亮點頭：「那哪兒能錯。那時候大哥就帶著她跟幾個做生意的朋友見過。路上我也看到過一次。不過我怕玉芬生氣，都沒告訴她。而且我那時候覺得，大哥自己能解決就沒說。哪想到現在大哥也沒了啊。」

黃玉芬咬了咬牙，臉上慘白：「爸！就算她肚子里是大哥的種。可他這樣勾三搭四的女人，一旦東西交到她手上，她轉身帶著錢一走，孩子再做掉不是雞飛蛋打了！何況就算她把孩子生下來，到時候她再找一個男人回來，你們天天看著她跟別人在一塊兒摟摟抱抱，你們樂意？說到家，她這樣的女人恐怕不是認識一兩個男的。」

黃民聽到這里，冷汗都下來了。之前兒子變得跟兒媳婦兒一樣病症，他了老伴兒都覺得是害死兒媳婦兒的報應，根本不敢去醫院。所以才把郝泰要過來帶，順便也是為了讓胡春香沾沾郝泰是男孩兒的喜氣。可現在一想如果那孩子不是兒子的，又或者胡春香帶著兒子的錢財和生意給了另外的野男人，這可是他絕對不能容忍的事。「你們說得對。可這件事怎么辦？」

黃玉芬當然也沒主意。平日里她管的也就是家里的瑣碎雜事。可郝亮也沒辦大事兒的能耐，老丈人這么一問，他也只能干嘎巴嘴了。最後還是黃民支支吾吾地問：「那個亮子啊。聽說你大哥是開大買賣的，還當過領導，能不能讓他幫忙，想個好法子？」

郝亮當然是不願意的。這弄出來好像是自家人想占老丈人家便宜似的。可他現在也真就只能找大哥幫忙了。「那……明天我回去問問。今天得在這兒守夜啊。爸，您就回去休息吧。這么大歲數了，熬夜不好。我和玉芬在就行。明天我叫一些朋友來幫忙，人這么少也不好看。」

黃民哪里不知道他們家現在這個樣只能仰仗著女婿家給圓場面。也埋怨老婆子發神經被胡春香下了迷葯了。「我在這讓守著吧。一宿還不是事兒。玉芬，你看看你知道你哥生意上的那些人電話不。如果知道就給他們個消息，總是要知會一聲的。還有啊，你哥有倆存折在我這兒留著。你媽都不知道。我這就去給你們拿過來。不管怎么樣錢也是放你們手里我更放心。至於那些手續啥的，你哥都放自己屋的鐵櫃子里了，鑰匙我沒有。不過那櫃子挺重，想是有人要拿也拿不走。」

這一宿黃玉芬揣著大哥的那兩個存折心里翻騰著。一會兒想想大哥以前對自己有多好，一會兒又想到胡春香懷著別人的孩子要坑大哥的血汗錢。整個人渾渾噩噩，雖然是沒睡著，可後半夜的時候神智也不那么清醒了。第二天還沒等大亮呢，黃玉芬就開始渾身哆嗦了起來。郝亮以為媳婦兒是冷的，雖說是三伏天，可凌晨的時候霧氣還重呢。結果一摸才發現黃玉芬渾身都是滾燙的。這可把郝亮給嚇壞了。「玉芬！玉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