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2 / 2)

都說守寡的婦人都要循規蹈矩,不然就是不安分,就會被人厭惡。

因此唐菀就老老實實地被欺負。

還是皇後知道了這件事,把唐菀叫到面前告訴她說,就算是做了寡婦,可也不是人生都終結,也不是人生都黯淡,更不應該忍氣吞聲。

就算是守寡的生活,也應該過得有滋有味,也該過得挺直了腰桿。

因為她從未做錯過任何事,就算是守寡,也不是她做錯了什么。

那一年也是臉色青白,嘴唇都沒有血色的女人,也是這樣抱著厚厚的毯子一邊取暖一邊對她微笑著說,「你從未做錯什么。無論是守寡,還是二皇子的事。」她說她從不認為一個女子被退親就是女子罪大惡極,女子就不配活著了。

罪大惡極,應該感到羞愧的是男人,而不應該是女人。

她為唐菀做主,訓斥了那些曾經在背後欺負過唐菀的皇家女眷,處處和太後抬舉她,叫她慢慢地變成了皇家的紅人,叫別人都不能小看她。

她還鼓勵她可以更放肆一些,可是唐菀卻已經對那時候輕松安穩的生活感到滿足了,越發老實起來。

皇後就更心疼她了。

此刻看見皇後,想到了上一世太醫背地里提到過唐菀的病情之後皇後對她強顏歡笑的樣子,唐菀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又對皇後怯怯地笑了。她也知道皇後雖然身體羸弱,可是為人卻是堅毅聰慧的。

不是那樣堅韌的女子,又怎么會與皇帝攜手熬過那最艱難的十幾年的歲月,並且一直都對未來抱有樂觀的態度呢?可唐菀也覺得……皇後似乎很喜歡她對她笑的樣子,因此她對皇後彎起眼睛真心地笑起來,半點都沒有做出偽裝的對皇後身體的擔心。

她也是真的沒有擔心。

反正皇後活得比她還長久呢。

所以唐菀只想叫皇後看見她曾經說過的最喜歡的笑靨。

她怯生生的就如同一朵小花,又單純又小心翼翼的,不過卻唯獨不見那些進宮女眷試探地看著多病的她的那種復雜與探究的眼神,還有偽裝的擔心。

皇後便忍不住笑著摸了摸唐菀的臉,這才對太後說道,「母後當初說阿菀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我還擔心是阿奕情人眼里出西施,母後愛屋及烏。只是今日一見,的確是討人喜歡。」她喜歡這樣性情單純,目光干凈清澈的孩子。

而且之前唐菀在宮中駁斥羅妃與二皇子的話,她都也已經知道,又覺得唐菀頗有骨氣與勇氣,見她不好意思地扭了扭婀娜的身子,害臊了,便叫她坐在太後的對面,這才溫和地說道,「前次你進宮的時候我病著,也擔心過了病氣給你這樣年輕的孩子,因此才沒有見你。到底是阿奕的心上人,這個鐲子就送給你吧。」她抹下了手腕上一個鮮紅如血的血玉鐲子送到唐菀的面前。

唐菀急忙去看太後。

「皇後給你的,你就收著吧。」太後笑眯眯地說道。

唐菀便起身對皇後道謝,之後把鐲子套在了纖細雪白的手腕兒上。

她的手腕纖細,又白皙,血色一片掛在上頭,觸目驚心的好看。

皇後便贊了一聲說道,「這些首飾還是年輕的女孩兒用著才好看。」

唐菀見她十分欣賞的樣子,忍著不好意思,又在皇後的眼前顯擺了一下小聲說道,「那再給您看看。」

皇後一向都不喜歡這樣奢華的首飾,這鐲子明顯是給她預備的,唐菀還知道皇後娘娘可喜歡打扮年輕姑娘了。

大公主曾經因皇後這個喜好苦不堪言。

可是唐菀卻覺得被皇後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本該樂在其中。

大概是因為大公主日日都受皇後荼毒,不及唐菀遠在宮外對皇後娘娘距離產生美吧。

皇後不由扶著椅子扶手虛弱地笑了起來。

她笑了一會兒,便虛弱地靠在了椅子里,然而雖然瞧著虛弱,一雙眼睛卻明亮如同晨星般攝人,看著唐菀的目光含著淺淺的溫柔慈愛,叫唐菀不知怎么心里砰砰地跳。

她紅著臉扭捏了一下,見太後已經關心地叫人再給皇後端一碗滋補的湯水來,便忙說道,「皇後娘娘若是累了,就不要顧及我了。我知道娘娘慈愛,想叫大家都知道您對我的重視,可是我得了娘娘賞的鐲子,已經心滿意足,很體面了。」她想勸皇後歇一歇,皇後卻擺手對她笑著說道,「無妨。平日里在屋子里躺得久了,就想出來散散心,和你這樣年輕的小姑娘說說話。」

「這你可就沒有眼色了。你知道阿奕今日專門大清早上就換了漂亮衣裳對她翹首以待了么?」太後詼諧地說道。

「喲,原來我是沒眼色的人。」皇後笑眯眯地看了騰地一下子就紅了臉的唐菀,這才笑著說道,「那你去看阿奕吧。免得他再氣吐出一口血來。」

不就是賜婚的時候氣吐了血么。

難道這件事過不去了還是怎么著?

唐菀真的擔心以鳳弈的脾氣聽了皇後這話再氣得吐一口血給她看看,又覺得臉都漲紅了,急忙起身說道,「那我去看他。」

其實……她也想去見見鳳弈。

不僅僅是因為他日後是她的夫君。

也是因為在她的眼里,他是前世今生對於她來說的庇護者。

她想看望他,照顧他,然後努力對他好。

就像是他對她那么好。

更何況唐菀也擔心昨日親自下聘折騰了一整天,會叫鳳弈的身體不舒服。她先是跟太後和皇後告辭,這才去了太後宮殿的後面鳳弈養傷的地方。

才剛剛踏出太後的宮殿大門的時候,還聽到背後傳來皇後對太後虛弱卻帶著幾分笑意的聲音說道,「兒臣這身子骨兒越發地壞了,精神也難免不濟,後宮的事物繁忙,兒臣是有心無力,因此想和母妃說一聲,日後後宮的事,就叫羅妃幫著管束吧。」

她這些話叫太後似乎沉默了片刻,不過唐菀卻沒有更多地聽到,不過她也並沒有在意這件事。

上一世的時候,皇後的確是在一開始的時候把管束宮中的權力給了羅妃。

不過羅妃沒做兩年,就觸怒了太後與皇帝,後宮的權柄被褫奪,再也沒有摸到過宮中的權力。

後來是因太子妃進了門,人又頗為能干,皇後直接叫太子妃接手了宮務,太子妃做得一直都很好。

所以當知道宮務可能會被交到羅妃的手上,唐菀一點都沒有擔心羅妃會因此幫二皇子招兵買馬,或者更加顯赫什么的。

她的心里更在意的還是鳳弈的健康。

鳳弈可比羅妃重要多了。

然而剛剛叫一個宮女引著到了鳳弈養傷的偏殿之外,才踏進了院子,唐菀就見鳳弈正撐著額頭坐在一張軟塌上仿佛在思考著什么。他今日穿了一件看似簡單的紫色的長衫,長衫上用銀線綉了十分精致的暗紋,遠遠地看過去,那暗紋倒是看不出來,卻仿佛一片銀輝灑落在他的肩頭似的,且那淡淡的紫色與銀輝交映,顯出他修長的脖頸還有白皙俊美得過分的側臉。

唐菀就算是已經再三見過鳳弈,卻還是被這極致的俊美晃得眼神恍惚,正呆呆地看著鳳弈發呆的時候,她卻見另一側正走過來一個生得格外美貌可人的年少宮女。

她媚眼如絲,蓮步輕移,一雙眼睛含情脈脈地投落在鳳弈的身上,甚至都沒有留意到站在宮門口的唐菀,捧著一碗葯到了鳳弈的面前。

唐菀呆呆地眨了眨眼睛。

那宮女已經聲音婉轉地柔聲說道,「郡王,該喝葯了。」

那萬般柔情,風情萬種,是唐菀這樣青澀的小丫頭片子完全沒有的風流韻味。

唐菀那一瞬間都覺得自己和這樣柔情萬種的美人比起來,仿佛頗有些不解風情的呆滯。

她正覺得有些茫然的時候,卻陡然聽到一聲刺耳尖銳的女人的尖叫,片刻之後,湯碗摔落在地上的聲音叫她一下子回過神來。

前面已經傳來清平郡王滿滿都是怒意又帶著凜然殺機的聲音。

「侍衛何在?!你是什么東西,也敢來給我送葯?竟然潛入本王宮中,說!你是不是刺客,意圖謀害本王?!來人!把這刺客給本王捆起來,不招出背後指使,就扒了她的皮!」

鳳弈俊美的臉一臉凜冽冰冷,冷聲說道,「連本王宮中都能潛入,送葯送到本王面前,必然所圖甚大!」

唐菀目瞪口呆地看著鳳弈那張冰冷的臉。

不就是勾引了他一下么。

宮中的美人想要攀附一下年輕俊美的郡王,這是多么正常的事呀。

怎么還成了刺客,還所圖甚大了?

她覺得她這未來夫君怕是……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