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2 / 2)

他最近但凡出門,必然會有人過來好奇地問他是怎么養出一個長舌婦的。

尋常的長舌婦,可招惹不到叫太康大長公主勃然大怒,下令掌嘴的地步。

因為唐萱受了懲戒,長平侯丟臉丟得京都側目,這比當初唐萱強搶妹婿更叫他覺得丟臉。

更叫他氣惱的是,二皇子明明知道京都里最近都在流傳著什么關於唐萱的傳聞,卻不見個蹤影,聽說連日進宮,也不知在宮中折騰什么,忙得連見唐萱一面都不肯。

明明……只要他上門來看望唐萱,表示無論唐萱怎樣他都不會在意,都深愛著她,那長平侯府都不會這么丟臉。

「你閉上嘴。本王有話要告訴你。」鳳弈叫他進來不是為了聽他的殷勤奉承還有委屈的,打斷了長平侯的話,便更加冷淡地說道,「二房留下的家產。」

「這些我已經歸還了。」長平侯忙說道。

鳳弈卻只當聽不見,繼續說道,「本王王府的賬房清點二房在外家產時,遇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財物不翼而飛,被人盜竊走了。」看著長平侯一下子震驚了的樣子,他便冷淡地說道,「你也不必擺出一副無辜的模樣。沒有你的吩咐,那些下人怎么敢這么欺凌我的王妃。」

長平侯也別擺出一副壞事都是被人做他毫不知情的白蓮花的模樣。

不然,長平侯夫人霸占二房家產那么多年,長平侯怎么全然沒有想過歸還這份家產給唐菀?

長平侯夫人固然令人厭惡,不過長平侯也不是清清白白,因此當看到長平侯想要反駁,鳳弈便冷冷地說道,「這件事,本王不和你分辨,本王正在養病,沒有那么多閑工夫和你掰扯。我已經將唐家犯事的下人送去了衙門,是非黑白,經官吧。」

「什么?!」

長平侯驟然聽到這樣的晴天霹靂,只覺得雙耳嗡嗡作響,看著目光冰冷的清平郡王頓時膝蓋一軟,頓時跪在了地上。

他哪里還顧得上什么為長子委屈。

長平侯此刻只覺得五雷轟頂一般。

清平郡王太狠了,太狠了!

不過是一件家事,關起門來解決難道不成么?

非要經官。

這樣走了官司,唐家的臉還要不要?

侵占孤女家產這樣的名聲,以後唐家的人怎么出去見人?

這京都世家之中多少不堪的事,大多自家門里遮遮掩掩地含糊過去也就算了。如清平郡王這樣直接掀桌子的還是頭一份兒。

長平侯不由趴在地上嚎叫起來,「郡王,看在,看在唐家百年的門楣,看在阿菀的份上,您不能這樣啊!」若說來的時候還是興沖沖的,希望能為自己與長子求一個前程,那如今長平侯是什么都不想了。

他只要想一想這件事如果通過衙門鬧得滿城風雨就覺得渾身發冷,更何況這件事衙門或許不過是秉公辦理,責令長平侯夫人或者那些下人退還唐菀的財物,可這不是傷筋動骨的。最傷筋動骨的,是長平侯府這百年世族的名望,還有……還有唐家男人們的前程。

家中出了這樣的事,御史怎么可能不會彈劾?

長平侯自己是廢物,沒有朝中的差事。

可是他的兩個弟弟都在朝為官,這件事簡直是給御史們送上門來的呀。

雖然三房與四房看上去跟長房做的事沒有瓜葛,可是唐家尚未分家,這么多年,同住在一個屋檐下,難道唐三老爺與唐四老爺全然沒有察覺二房的窘迫?

他們難道沒想過給二房孤女做主?

若是對眼皮子底下發生的這些無恥之事沒有察覺,那就是鼠目寸光,就是昏聵無能,那怎么做官?

可如果是察覺了卻並沒有理會,由著長房作踐二房孤女,那這樣卑劣的為人就更不能叫他們繼續為官了。

長平侯一下子知道清平郡王的厲害了。

當初,清平郡王警告他的那句「敢欺負王妃就弄死你全家」,原來並不是隨便說說。

這真的是想叫唐家全都一同去死啊!

心里恨貪婪愚蠢的長平侯夫人得恨不能咬碎了她,可是長平侯此刻還是得先求清平郡王高抬貴手,從衙門里把這案子給消了。

然而鳳弈本就不是一個溫和的性子,他只是看著長平侯冷淡地說道,「當初本王就警告過你,只是你們唐家把本王的話當做耳邊風,以為本王是個好性子。不叫你們知道厲害,你們還由著性子欺凌本王的王妃。」他慢慢地起身,在長平侯顫抖的身形里走到他的跟前,俯身看著他,眼底冰冷地說道,「本王尚且待她如掌上珠,你有什么資格和你的混賬老婆欺負她。」

長平侯的嚎叫一下子噎在了嗓子里,不敢置信地看著坦然就是要護著自己的王妃的鳳弈。

他不敢相信他聽到了什么。

清平郡王不覺得羞恥么?

寵愛自己的王妃,口口聲聲「掌上珠」,為她出氣,這哪里還有半分英雄氣概。

這可是清平郡王啊!

「郡王,唐家,唐家的榮辱……」他許久之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唐家的榮辱與本王夫妻有什么關系。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唐家的榮辱牽連不到阿菀的身上。」見長平侯赤紅著眼睛看著自己,鳳弈便冷笑一聲支起身體,居高臨下地看了他一眼,漫不經心地說道,「廢物。」

不過是這點能耐,怪不得唐家已經漸漸衰落,早就不復當年的榮耀與興盛。

他不在意地回到唐菀的身邊,這一次見到唐菀已經習慣了一般抬手和他雙手交握,微微用力握了握她的手,這才看向委頓在地的長平侯冷冷地說道,「而且本王已經看在阿菀的情分,饒了你們性命。不然,敢盜取本王王府產業,若按本王的性子,你們唐家滿門現在已經在大獄里等死。」

他眉目冰冷。

長平侯卻已經顧不得看了。

他只覺得惶恐。

如果背上侵占二房家產的罪名,他,他日後還能重回朝堂么?

長平侯夫人這是斷了他的仕途啊!

哪怕如今已經遠離朝堂,可是他一直心心念念想要返回朝中,成為手握權柄的顯赫的那一個。

如今,卻都被妻子給毀了。

「出去。」和長平侯說完了這些話,鳳弈對他已經沒有在意,冷冷地說道。

長平侯搖搖晃晃地起來,他本是一個保養得還很年輕的人。

可是如今卻一下子蒼老了十歲的模樣,人也變得恍恍惚惚的。

「記住本王的每一句話。」鳳弈聲音冰冷地說道,「還有,管好你家的長舌婦,下次再敢污蔑阿菀,就不是幾記重棍能夠了結。」

他這話有些叫人迷惑,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卻傳來了長平侯身邊小廝的的呼喊。這小廝似乎被嚇得不輕,明知清平郡王在里面,卻還是驚慌地大聲叫嚷起來,「侯爺,不,不好了!清平王府的人闖到了大姑娘的房里,大姑娘被,被拖出來,現在被打了十幾棍了!」

這小廝已經嚇得快要語無倫次了。

唐萱因為誹謗唐菀被太康大長公主責罰,這雖然叫他們惶恐,可是卻又覺得可以接受。

畢竟,太康大長公主身為皇家公主,責罰晚輩也算沒什么。

可是清平郡王今日又命人專門把養傷的唐大姑娘拖出來,丟在院子里打。十幾重棍下去,羸弱單薄的少女已經人事不知,這就叫人快要恐懼了。

清平郡王是什么人?

是男子漢,是天下萬眾矚目的英雄。

可是身為大英雄,大豪傑,不是應該愛惜羽毛么?

身為男子,竟然和一個弱女子依依不饒,還叫手下的人重棍毆打弱女子,這,這也太可怕了。

哪怕是為了自己的王妃出頭,可是這也太過分了。

難道身為男子,不是應該對弱女子的冒犯一笑而過才顯得心胸開闊,才顯得是一個君子么?

為什么和弱女子計較?難道不怕這天下的悠悠眾口么?

長平侯和唐菀都不敢置信地看向鳳弈。

「阿奕,你什么時候……」鳳弈打從見了她,就一直在平靜地說著各種閑話,可是他卻一直都沒有說,他叫人去給了唐萱十幾棍。

長平侯也不能相信。

唐萱……她不是沒有身份的人。

她可是二皇子還沒進門的正妃,是皇家婦。

可就這么叫清平郡王給打了?

那一刻,長平侯覺得自己的頭上被潑了一桶冰水一般,明明是炎熱的天氣,可是他渾身比身處寒冬都涼。

然而鳳弈卻只是一臉冷淡,微微抬了抬下顎,對怔怔地看著他的唐菀平靜地說道,「我說過,下次她再敢生事,就打爛她的臉。」

只可惜被太康大長公主捷足先登,先打爛了唐萱的臉。

清平郡王來晚一步,心中十分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