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2 / 2)

她眸光如水,信任而依賴地看著他。

鳳弈雖然不知她想央求自己什么,卻還是微微點頭。

仿佛無論她求他什么,無論是任何事,他都會答應她。

明知道鳳弈只是隨意點了點頭,可是唐菀卻覺得自己一下子安心了。

她輕輕地松了一口氣,這才去扶著太後坐下。

等太後坐下,看著羅嬪與大公主一同出去了,太康大長公主這才指著唐菀對默默坐下的幾個人說道,「這是阿奕就要過門的媳婦兒,最是個孝順懂事的孩子。知道陛下不舒坦,因此特意進宮來看望。」

她就指著下方的幾個皇族對唐菀說道,「日後都是一家人,你也認識一下。面對日後對面不相識。這是太子。」她第一個指著的就是坐在鳳弈上首的臉色格外蒼白的俊秀的年輕人。

他看起來膚色過於蒼白,人也單薄,可是一雙眼睛卻繼承了皇後的眼睛,漆黑如同點墨一般,臉上帶著微微的笑容,瞧著格外親切。其實在座的這幾位皇族唐菀都是上一世認識的,然而當太康大長公主介紹的時候,她還是起身,先給太子福了福。

她今日本是去給廣陵侯太夫人磕頭,因此打扮得格外美麗嬌艷,如今婀娜楚楚,美貌驚人,窈窕地給太子福了福,坐在太子對面的鳳樟不由怔怔地看了唐菀一眼。

他的臉上還帶著當初被鳳弈砸在臉上的遍布的傷痕,此刻看著唐菀那美貌可憐的模樣,不由覺得傷口疼,怔忡了片刻,便急忙垂頭不敢去看了。

「說起來,這還是我與唐二姑娘第一次見。」太子溫和的對唐菀笑著說道,「二姑娘時常進宮,只是可惜我素日里都病著,因此沒有見過面。不過阿奕每天在宮中都很歡喜,每次二姑娘進宮之前,阿奕都要換許多華美的衣裳……可見阿奕是真心看重二姑娘吧。」

他突然說起鳳弈喜歡換好看的衣裳這件事,唐菀不由錯愕了幾分,不由呆呆地問道,「阿奕不是本就喜歡華服的么?」她每一次見到鳳弈,鳳弈都是華衣美服,越發華美的模樣,可是似乎太子的意思是,他特意打扮給她看的么?

若當真是這樣的話,唐菀覺得心里歡喜得不得了。

「阿奕怎么可能喜歡華服。他從前最不在意這些。」太子便笑著說道。

「太子。」鳳弈警告地看著太子。

太子便笑著撐著額頭靠在了椅子里。

顯然,因皇帝並無大礙,不過是累著了,因此太子此刻的心情也並不焦慮了。

不過他的善意唐菀還是感受到了。

她不由抿嘴對哼了一聲微微扭頭的鳳弈笑了。

「好了,你再說這樣的話,阿奕怕就要惱羞成怒了。」太康大長公主臉色微微溫煦了幾分看了太子片刻,見他尚且精神還不錯,便對唐菀指著那下方的兩個中年華服男子說道,「這是景王與安王,日後叫王叔就是。」

她說的這兩個王叔唐菀自然也知道,是先帝除了皇帝之外唯二剩下的兩個兒子了。

因為當年縮著脖子做人,老實得很,因此當初沒有被先帝貴妃給弄死,好不容易活到了皇帝登基的時候。不過安王倒是還好,是真的老實,平時只享受皇帝給他的榮華富貴,是個沒什么主意的人。

不過景王……唐菀下意識地看了景王與鳳樟此刻親近的樣子,不由在心里哼了一聲,眉眼嫻靜地福了福,叫了一聲「王叔「也就算了。

上一世她剛剛嫁到清平王府守寡,因為她是個無依無靠的寡婦,景王妃覺得她好欺負,因此當初在皇家給了唐菀好些委屈。

還是皇後出面訓斥了景王妃,景王妃日後才不敢再對唐菀有半分的折辱了。

雖然這都是上一世的事,不過唐菀還是跟不喜歡景王一家。

倒是景王笑著看了唐菀兩眼,這才對正坐在太子下首的鳳弈笑著說道,「瞧著是個乖巧懂事的,難得的是,能討咱們阿奕喜歡。」他這話說得叫人心里怪怪的,仿佛鳳弈高高在上,唐菀要在鳳弈的面前卑躬屈膝似的。

而且這話語之中對鳳弈這個堂侄的莫名其妙的討好的樣子,叫唐菀不由咬了咬嘴角。倒是鳳弈,臉色冷峻地看向景王冷冷地說道,「王叔說得沒錯。我在阿菀面前的確貼心討喜。不討阿菀喜愛,怎么叫她答應嫁給我。」

這話叫景王一下子驚住了。

安王默默地把胖胖的身體縮進椅子里,躲在椅子里對一臉目瞪口呆的唐菀慈愛地笑。

「阿奕,你,你……你可是郡王……」景王磕磕巴巴地說道。

「在阿菀面前,我只是想博她真心一笑的尋常男子而已。」鳳弈冷淡地說道。

他似乎很不高興。

景王頓了頓,突然臉色微微一白,想到了什么。

他奉承錯了對象。

本以為應該奉承鳳弈,可是他想錯了。

他應該奉承清平王妃!

安王默默地用憐憫的目光看了景王片刻。

「好了。陛下這次並無大礙,我的心里也松了一口氣。」見鳳弈顯然沒有要給景王面子,太後勾唇微微笑了笑,卻並沒有訓斥鳳弈身為晚輩對長輩無禮,只是對太康大長公主笑著說道,「還勞動皇姐跟著懸心奔波。」

她的臉色顯然已經緩和,沒有一開始知道皇帝暈倒了的時候的驚駭與擔心。太康大長公主便微微點頭對她說道,「陛下是真龍天子,如今既然已經登基,自然萬事否極泰來。太後不必過於擔憂陛下。只是陛下也要好生靜養,不要叫人過於擔心。」她這話叫太後也微微頷首,嘆息了一聲說道,「如今皇帝才登基不久,要操心的事多得很。」

「那就叫太子幫著些。」太康大長公主便說道。

鳳樟下意識地看向太子。

太子病弱單薄,看起來比皇帝似乎身體還壞的樣子。

看著太子那蒼白的臉色,鳳樟不由攥緊了自己的掌心。

「還有阿奕呢。」太後笑著指了指鳳弈說道。

「阿奕也在養病啊。」景王的目光與鳳樟對上了片刻,仿若無事地分開,之後便賠笑對太後說道,「更何況文武不同。阿奕更擅長穩定軍中,可是這朝堂上的政務,只怕阿奕也有許多不了解的地方。太後娘娘,這都說兄弟齊心,其利斷金。二皇子年少康健,雖然見識眼界尚且稚嫩,不過萬事都是需要磨礪經歷過才慢慢成熟。他又是太子唯一的弟弟,此刻太子與陛下正需要幫扶的時候,正應該為陛下與太子出力啊。」

他這話倒是也有理有據,畢竟皇帝如果健康,倒也不需要尚且年少的二皇子涉足朝中政務。

可是如今皇帝不能過於勞累,太子又時常病上一病,這朝中的事總是要有人幫襯著。

皇帝病倒,正是鳳樟入朝的最好的時候。

太後深深地看了笑著的景王一眼。

「安王,你的意思呢?」

她便看著坐在景王身邊的安王問道。

鳳樟聽到太後詢問安王,到底年輕,心機不深,已經露出了緊張的樣子。

安王在太後溫煦的目光里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他的目光只是在鳳樟那急切的臉上掃過,又似乎一瞬間掃過了唐菀,這才僵硬著臉上的笑容說道,「叫我說,二皇子還應該再先閉門讀一讀書。」

他這話就是不贊同鳳樟入朝了,景王不由用驚訝的目光這這個王弟,仿佛不認識他了似的。甚至連唐菀都沒有想到,上一世的時候一向最喜歡和稀泥,從不得罪人的安王竟然旗幟鮮明地反對鳳樟入朝……這可這明哲保身的安王的性子不同啊。

如今都說太子的身體不好,二皇子很有可能成為下一任儲君,安王就算不願在此刻得罪太子,也不該得罪了二皇子呀。

畢竟,安王又不知日後的事。

在唐菀也格外驚訝的目光里,安王僵硬地笑著,慢慢地轉頭,避開了對面鳳弈那雙充滿了壓迫的眼,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安王說得也有些道理。」太後便緩緩地說道。

「安王叔的話很有道理,孫兒的確見識淺薄。可是孫兒還是想入朝,就算只做一個為父皇與太子讀奏折的侍從,也想要為父皇與太子分憂。」這涉及到自己的未來還有前程,鳳樟不由起身。

他看起來文秀文雅,給太後施禮之後低聲說道,「求您叫孫兒也能為父皇與太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吧。」他轉頭對微笑著的太子央求著說道,「求太子能答應我的這一片真心。」他這么一番真摯的模樣,願意為太子肝腦塗地似的,若太子還要拒絕,仿佛是在警惕排斥他這個對自己有威脅的弟弟似的。

太康大長公主嘴角越發嚴厲地抿緊了。

「阿樟既然對父皇有這樣的孝心,父皇知道也會欣慰。皇祖母,還是叫阿樟侍奉父皇左右,為父皇分憂吧。」太子便微笑著對太後說道。

他總是這么善良溫和,心胸開闊的。

上一世,也是鳳樟在太子面前央求,最後得以令太子在皇帝面前諫言,留在皇帝的身邊嶄露頭角。

唐菀覺得自己都要被太子感動了。

兄弟情深莫過如此吧。

比起急切入朝姿態格外難看的二皇子,太子這樣寬厚才叫人心生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