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2 / 2)

她放聲痛哭起來,那聲音尖銳,一下子叫喜氣未散的長平侯府被驚醒了一樣。唐菀沉默地看著長平侯夫人指責自己。她並未緊張,也並沒有分辨,張了張嘴角,其實還是更想要提醒長平侯夫人一件事。

長平侯的腦袋在流血,也不知道仰面朝天倒在地上會不會被砸成傻瓜。

這么毫不溫柔地把長平侯的頭抱在懷里搖晃,她覺得她大伯父的血流得似乎更快了……

「姑娘,這是……」青霧微微皺眉看著長平侯夫人緩緩地問道,「要不要請郡王過來給姑娘做主?」長平侯夫人擺明了是在唐萱風光大嫁之後就想要對唐菀動手,以為唐萱既然已經順利嫁入皇家,木已成舟,就不必再看唐菀的臉色了。

這種剛剛過河就要拆橋的做法,青霧又不是沒有見過,只覺得長平侯夫人這手段有些過於卑劣了。

然而唐菀想了想卻搖頭說道,「還是不要叫他來。這樣的內宅女眷之事,日後我總是要自己面對,不能叫他總是為了後宅的事費心,總是忙著護著我。對不對?」她的郡王已經給了她最大的縱容還有庇護,唐菀想,她總不能永遠都躲在鳳弈的背後,無論什么風波都要鳳弈親自為她出頭。

那樣固然是很幸福的事,可是鳳弈該多疲憊啊?

鳳弈是應該在前朝萬眾矚目的英雄。

而不是應該總是為了幾個女眷煩心。

他已經給了她那么多的寵愛還有依靠,她為什么不靠著這些自己在後宅立足呢?

「那如今……」

「大伯娘還要哭鬧,陷害我么?」見長平侯夫人抱著長平侯哭得格外可憐的樣子,仿佛是唐菀謀財害命了似的,唐菀便對青霧微微擺手,這才對她說道,「既然大伯父都要死了,那還是叫大姐姐趕緊回來吧。雖然她今日是與二皇子洞房花燭的日子,可是也沒有道理放著親生父親都要死掉,自己卻只和男人風流快活的。更何況既然大伯娘口口聲聲是我害人,那咱們就得叫大姐姐回來為大伯娘與大伯父做主呀。總得討個公道。來人。」

唐菀看著突然不哭了的長平侯夫人,臉色平和地說道,「命人去二皇子府,把大姐姐給叫回來,趕緊為大伯父與大伯娘做主吧。至於洞房花燭……哪一天不行啊。」她勾唇笑了笑,長平侯夫人卻看著唐菀那張柔軟地笑著的臉感覺看到了妖怪。

她萬萬沒有想到唐菀半分都沒有分別,卻一張嘴就要叫唐萱回來給他們夫妻做主。

今日是唐萱和二皇子大婚第一天,正是該洞房花燭的日子。

若是唐萱被叫回來,那洞房花燭怎么辦?

錯過了洞房花燭,多晦氣?

而且誰知道唐萱回到娘家會耽擱多久?

長平侯傷成這樣,唐萱一旦回到侯府就不可能沒心沒肺地回去和二皇子圓房。

她只怕還要留在侯府直到長平侯痊愈,不然就是不孝。

可大婚之後遲遲卻不圓房,會不會叫二皇子心生不滿?

二皇子會不會變心?

「不行!」長平侯夫人只覺得唐菀的笑容無比地可惡,她突然尖叫了一聲。

「大伯父是我害的么?」唐菀這才慢吞吞地問道。

「不是。」長平侯夫人氣得渾身發抖,卻拿唐菀毫無辦法,許久之後才咬牙說道。

「既然是這樣,大伯娘的誣陷實在叫我怕得很。如今二伯娘是二皇子的岳母了,我實在惹不起大伯娘。這樣吧。」唐菀看了看都已經進氣沒有出氣多的長平侯,覺得如果再耽擱的話,唐萱怕是真的要守孝了,便羞澀地對長平侯夫人笑了笑柔和地說道,「還請大伯娘將今日發生的事從頭到尾給我寫一個字據。免得日後我被二伯娘再這樣誣陷說不清楚。」

就比如此刻,就算她百般分辨不是她要害人,可是又能怎樣呢?

長平侯夫人一口一個「激怒」,一口一個「別有用心」,她一旦分辨都成了百口莫辯。甚至這么多人在場都可以為唐菀證明她的清白無辜,也會被長平侯夫人一句輕飄飄「畏懼清平郡王權勢」這樣的話給消磨。

世人不會在意真相,只會在意那些會叫他們感到感興趣,可以誣陷一個人的話。

對於這樣的行為,唐菀覺得日後應該不像再叫它發生了,此刻看著長平侯夫人震驚地看著她,她便叫青霧備了紙筆送到了長平侯夫人的面前。

「我不會寫的。」長平侯夫人惡狠狠地對唐菀說道。

她頓了頓,叫人就要把長平侯抱起來帶走。

然而下一刻,唐菀卻叫人把小院子的門給關上了。

「你這是做什么?」長平侯夫人看見唐菀把自己關在院子里,不由尖聲質問。

唐菀卻笑了笑。

「大伯娘,我沒空總是和你糾纏。趁著今日唐萱大婚,為了防止日後我大婚後你帶給我許多的麻煩,你今日就把今日的經過,你是怎么希望二皇子成為至尊的,怎么推倒了大伯父的,都好好地寫一份經歷出來,我安心,日後你也別再折騰。」

若長平侯夫人當真寫下這么一份經過書的話,那唐菀的手中就留下了她的把柄。

無論是二皇子成為至尊這樣大逆不道的話,還是謀害親夫,都足夠長平侯夫人喝一壺的了。

唐菀保證她這位大伯娘日後看見了她都會繞道走,再也不敢找她鬧事。

因此,趁著今日的好機會,唐菀覺得長平侯夫人這簡直就是送上門來。

「你關上大門,是想害死你大伯父么?如果我不寫,你就要你大伯父去死么?!」

「分明要害死大伯父的是大伯娘你呀。大伯父的血還在您的衣裳上呢。「唐菀平靜地看著氣急敗壞的長平侯夫人,垂了垂眼睛平和地說道,」我都要白擔了謀害大伯父的罪名,不如今日將這罪名坐實了。大伯父若有個三長兩短,我的死活大伯娘管不著,我只知道唐萱就要為大伯父守孝三年。三年的時光……怕是二皇子要庶子成群了吧。」

她溫溫柔柔地彎起眼睛對長平侯夫人笑起來,眸光瀲灧,在夜色之下卻透出叫人驚駭的陰冷。

長平侯夫人怔怔地看了唐菀很久,見她顯然是當真不在意長平侯的死活,竟然對長平侯此刻血流如注無動於衷,不由聲音沙啞地對唐菀說道,「唐菀,你對長輩竟然這么惡毒,日後不得好死!」

「寫不寫經過書?」唐菀認真地問道。

青霧站在她的身後,笑了笑,也看向長平侯夫人的方向。

長平侯夫人的臉色忽青忽白的。

唐菀的那一句守孝三年才是叫長平侯夫人感到恐懼的。

如果唐菀真的那么憎恨二皇子和唐萱對她的傷害,一心要叫唐萱遭遇到更悲慘的事,那守孝三年,眼睜睜地看著二皇子寵愛其他女人生下庶子,的確是最惡毒的辦法。

如今滿朝的目光都匯聚在二皇子的身上,等待他趕緊為皇家開枝散葉,二皇子是不可能等待唐萱三年的時間的。

他一定會納妾生子,延續皇家血脈,盡快生下皇孫。

長平侯夫人一時之間呼吸急促,她雙手顫抖,看著唐菀那雙清澈溫婉的眼睛,許久之後才慢慢地走到了一旁,拿了面前的紙筆顫抖地寫了一份經過書。

唐菀叫素月拿了經過書給自己看,見到長平侯夫人承認自己說過了二皇子成為至尊還有推倒了長平侯的這些話,她歪了歪頭,又叫素月遞給長平侯夫人說道,「摁手印。」她一臉的純良可人,看起來無害又羸弱,然而此刻的做法卻叫長平侯夫人覺得她惡毒得就像是個妖怪。

她滿懷怨恨地摁了手印,咬著牙看著唐菀認真地折疊了這份經過書,抬頭對她展顏一笑,笑靨如花地說道,「如此我就放心了。大伯娘,日後若是京都之中有我一些奇怪的流言蜚語的話,我就把這份經過書拿去給陛下看。若陛下震怒,遷怒了二皇子……我也是迫於無奈的呀。」

她乖乖地看著長平侯夫人,可長平侯夫人卻一下子明白了她的威脅。

皇帝如果知道二皇子肖想著至尊的位置,那二皇子就算是完了。

二皇子若是在陛下的面前失了寵,那身為罪魁禍首的唐萱,也一定會被二皇子厭棄。

等到了那個時候,什么榮華富貴,什么前程似錦,就全都不可能了。

長平侯夫人看著笑得格外美麗的唐菀,心里一片冰涼。

唐菀抓住了她的致命的弱點,她沒法轄制這個死丫頭了!

甚至她都不能再冒著觸怒唐菀的風險去隨意敗壞她的名聲。

不然唐菀一定會拖唐萱下水。

「你好惡毒。」長平侯夫人第一次發現,原來當惡毒的是被放在自己的身上,是一件這么叫她感到絕望的事。

「沒有辦法,因為我想沒有後顧之憂地做郡王妃呀。」唐菀看著長平侯夫人幾乎要暈倒的樣子,看著她慘白著一張臉帶著長平侯匆匆地去逃走,這才下意識地摸了摸放著這份經過書的衣襟,彎起眼睛小聲說道,「往後好安安心心地嫁給他,別叫你們拖後腿,好好做他的妻子。」

她做夢都在期待的大婚,也快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