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6 章(1 / 2)

第 146 章

鳳弈這樣的想法,顯然惡意滿滿。

可太子初為人父,也沒有察覺,只是忙著天天照顧太子妃,還照顧自己的長子。

皇帝因這個孩子的降生大喜。

當太子長子降生的第一天,皇帝就命人昭告天下,自己去了皇家祠堂,顯然是格外看重這個孩子的。

有人試探地叫這孩子太孫殿下,皇帝也笑眯眯的,卻沒有否認。

顯然在皇帝的心里,太子長子就是日後的皇太孫了。

就算是皇帝不承認,可作為太子的嫡長子,其實也已經被人默認了這樣的身份的。

京都之中無論真心假意,對這個孩子的到來都露出極為歡快,安心的樣子,京都都沉浸在喜慶之中。這段時間,後宮都被京都的各位內外命婦給擠爆了,因太子妃在坐月子不能招待,可又有人家生怕自己慶祝得慢了,叫人覺得對東宮怠慢,因此就都去了太後那里。

皇後好容易打疊起精神招待了兩天,只與太康大長公主與幾位皇家女眷來往之後就撐不住了,遇到了尋常勛貴女眷,她就托給了太後與大公主。

唐菀也在宮里湊熱鬧,聽了無數女眷對皇家的慶祝與祝福,還有很多很多的賀禮,也覺得暈暈的。仿佛如今京都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了東宮上,可雖然是這樣,唐菀就發現太子妃的娘家鄭國公府越發地安分低調了起來。

只不過是鄭國公夫人進了宮看望了一番太子妃之後,鄭國公府關起門來也不怎么在外頭炫耀。因鄭國公府這么低調,太後格外欣賞。

當初,她看重的就是鄭國公府這樣端方不張揚的品格。

雖然鄭國公府低調了,可太後投桃報李,重賞了鄭國公府,作為對鄭國公府的態度。

至於皇太孫,那如今尚且是個襁褓中的小家伙兒,這些女眷也不敢嚷嚷著要看皇太孫,免得耽誤了孩子的成長。

唐菀卻可以隨意進出宮中看孩子的。

她覺得太後的宮中格外吵鬧,衣香鬢影的,所有的女眷無論年長年少都在笑給太後看,拼命露出自己喜慶的樣子,腦仁兒疼。

她本來也不是一個喜歡與人這樣自來熟的性子,見大公主招待那些女眷游刃有余,自然是能躲著就躲著的。

就算大公主撐不住了,還有太康大長公主與安王妃在,也不會叫人覺得怠慢。

她一進了東宮,先去看望了太子妃,見太子正陪著太子妃用膳,便招呼了一聲與鳳弈往皇太孫的房間去了。

皇太孫的房間其實就在隔壁,平常去見太子妃的時候都不必出門,兩個房間有個多寶架擋著,就是兩個屋子了。唐菀進了屋子就見里頭好幾個服侍的人正照顧著仰面朝天躺在小床上的皇太孫,小床的四周,好幾個小家伙兒正扒著床邊探頭探腦地看床上那個因尿床開始嚶嚶哭了起來的小東西。

見這小家伙兒這么小,旁人也就罷了,鳳慈轉頭看見唐菀便好奇地問道,「弟弟怎么還哭了?」

「……尿床了能不哭么。」唐菀看著笨兒子嘴角抽搐地說道。

「尿床有什么好哭的呢?」鳳慈此刻就暴露出自己尿床從來不哭,還覺得尿床很平常的樣子。

他奶聲奶氣的,扒著小床看著床上被服侍的人小心翼翼地解開了小兜兜,許久之後嘆了一口氣。

「怎么了?」唐菀走過來對兒子問道。

「我看光了弟弟,也不知日後要不要負責。」鳳慈板著小手指對唐菀說道,「大哥被我看光過,呂堂哥的被我看光過,表弟的也……我也分身乏術呀。」他搖頭晃腦的,唐菀呆呆地看著一臉惆悵的兒子,看他那白嫩嫩的胖包子臉上皺巴巴的,仿佛在認真地擔心著。

拿這小東西沒辦法,她急忙去看鳳弈。鳳弈抬手,輕輕捏了捏自己修長的手,咔吧咔吧兩下,鳳慈白生生的小耳朵動了動,又急忙說道,「不過是玩笑話罷了。母親累了吧?快來坐會兒,我給母親捶捶背。」他甜蜜地湊過來,妄圖孝順唐菀。

和靜郡主見哥哥這么狡猾,急忙也湊過來對唐菀說道,「我給母親捏腿。母親,在母親的心里,你最愛誰呀?」

兄妹倆同時期待地看著唐菀,把小臉兒都笑得跟朵花兒似的,努力爭奪唐菀的寵愛。

唐菀垂頭看地。

鳳弈臉色鐵青,看著這兩個小鬼。

鳳念咳嗽了兩聲,見他家王叔的臉都扭曲了,唯恐弟弟妹妹挨揍,忙說道,「快別鬧,王嬸累了。」他攬著弟弟妹妹到了一旁,幾個小家伙兒都歪頭看著臉色冰冷的鳳弈。鳳弈走到唐菀的身邊坐下,修長的手臂攬住唐菀單薄的肩膀,居高臨下地看著這群狼崽。

這屋子里的氣氛頓時冰冷了下來,連換了干凈的兜兜的皇太孫都抽噎了兩聲,哼哼著不敢哭了。這樣的氣氛里,太子笑著走過來招待鳳弈夫妻,見鳳弈臉色鐵青,便笑著問道,「這是怎么了?」

「哎呀,父王也累了。我給父王捏捏腿。」鳳慈狗腿地湊過來給鳳弈捏腿,小身子扭動著格外賣力。

和靜郡主湊過去,吧唧親在鳳弈的臉上。

屋子里的氣氛煥然一新。

鳳念忙笑著給太子請安,這才拉著南安侯的長子對太子說道,「弟弟瞧著長開了,白嫩嫩的。」小家伙兒已經長了兩天,剛出生的時候跟個小猴子似的,如今也變得白白嫩嫩了起來。

見鳳念十分喜歡自己的長子,太子也笑著摸了摸鳳念的頭,有意無意地看了鳳弈兩眼笑著說道,「你這堂弟是這世上最乖巧可愛的孩子了。」做父親的都覺得自家兒子才是最好的吧。鳳弈勾了勾嘴角冷聲說道,「那是你沒看見我們府里這幾個。」

旁人也就罷了,鳳念聽到鳳弈「幾個」這樣的話,耳尖兒微微發紅。

他知道,在他王叔王嬸的心里,他就是他們的孩子。

正是因為知道,因為他們不經意地表達,他才會覺得自己這么幸福。

「都可愛。」太子覺得自己的兒子是最可愛的,不過和眼紅自己的堂弟爭執呢?他笑著把這件事過去了,又問了服侍的人一些話,顯然是對兒子的起居格外在意的。

不僅是太子在意,這京都就沒有不在意這對於眾人來說格外可貴的皇太孫的。但凡有些地位,覺得自己能在太後面前有一席之地的,就沒有不進宮來給太後賀喜的。

倒是這樣歡騰的氣氛里,唯獨二皇子府愁雲慘淡,鳳樟呆呆地坐在自己的屋子里,渾身都僵硬了。

他都不知自己已經在這里枯坐了幾天了。

當聽到東宮後繼有人,當聽說太子妃一舉得男,鳳樟本以為自己早就有了心理准備,可是當聽說太子有後,他還是被打擊得生命都快碎裂了。

他怔怔地坐在屋子里,這些天滴水未進,把自己熬得人形消瘦,可哪怕知道這樣不妥,自己應該振作起來,不叫人察覺自己對東宮的這份不敬,應該趕緊往東宮去慶祝太子有後,這才是一個做弟弟應該做的事,可他還是覺得自己沒有辦法做到。

他本應該在外人的眼里露出更高興的樣子,更精神奕奕,為皇家慶祝東宮的喜事,可是這樣往他的心里插刀子,他心都碎了。

身體都僵硬了,很久之後,鳳樟才慢慢地起身,走到了門口打開了書房的門。

門外頭,明月正一臉焦急地圍著他的大門口在轉悠,見到鳳樟出來,她頓時眼眶泛紅,含淚說道,「殿下想把我給嚇死么?殿下也應該知道這世上還有我在關心殿下,殿下也別叫人擔心吧。」

她含著眼淚從一旁的丫鬟的手里端了雞湯給鳳樟,哽咽地說道,「就算殿下心里難過,可是如今那京都的人都在看殿下的笑話呢!咱們就是為了自己的尊榮,也不能叫他們笑話了去。殿下,該喝雞湯了。」

她在他經受了這樣打擊的時候還對他這樣體貼溫柔,鳳樟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被溫暖了,不禁格外感動。摸了摸雞湯的白瓷碗,見雞湯還是溫熱的,鳳樟便接過來對明月說道,「你有心了。還是你明白我。」

還是明月知道他如今最需要的是尊嚴,是叫人不能打倒的尊嚴。

「雞湯怎么有點苦澀?」他要努力趕緊地變得精神起來去東宮給太子慶祝,之前耽擱了這么多天,只怕京都已經有許多人在看他的笑話,或者譏諷他輸不起了。因為要努力變得豐潤幾分,便憔悴得叫人一眼看出來,他將雞湯一飲而盡,咂摸了一下嘴便問道。

「里頭多用了些人參,給殿下補補。」明月十分溫柔賢惠地說道。

她美眸瀲灧,鳳樟心里不由生出幾分柔情。

當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原來只有明月還對他一如既往,對他一直都沒有改變。

見到明月,鳳樟難免想到了自己最寵愛的小羅氏。

想到當太子妃生下皇太孫那一天小羅氏一下子暈過去了,鳳樟微微皺眉,卻還是問道,「小羅氏呢?」

「在管家吧。」明月微微蹙眉,如水的目光憂愁地對鳳樟說道,「殿下,羅家妹妹說這府里頭的賬上沒什么銀錢了,這可怎么辦呢?」自從皇帝將鳳樟給禁閉在了皇子府里,鳳樟就失了皇帝在金銀上的援助,自己也沒有什么進項。

從前撐得住,大多是因為羅氏在宮中多少能給他添補,還有皇帝因他當初流落在外,補償了他許多的金銀,怎么也足夠了。可是如今皇帝不給銀子了,羅氏也覺得兒子不怎么可靠,越發地捏住自己手里的銀子不給,外頭的朝臣見他失了寵,也不大孝敬了,二皇子府里難免就艱難了。

明月一提到金銀,鳳樟臉色越發僵硬,他沒有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成了至尊至貴的皇子,竟還有一天自己要為了金銀發愁。

想當初他作為落魄人家的子弟為金銀發愁,可他以為自己不會再重復曾經的事了。

可是如今,他卻又一次落到了那樣的地步。

做皇子又有什么用。

「我去問問母親吧。」鳳樟許久之後才艱難地說道。

無論他與羅氏之間母子有多大的齟齬,他也得先對羅氏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