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酸兒辣女(1 / 2)

絕代梟妻 天心明月 5023 字 2023-02-20

巴夏的臉有些動容,她來這里,受過欺凌,遭受過侮辱,很多人看她的目光中都帶著歧視,冷眼何其多,自然,也有很多善待她的人,徐家的爺爺,何家,還有季南,卻從來沒有人向她表達過這樣的邀請,她渴望被愛,渴望擁有感情,更渴望被邀請。

畢竟,這里只是客居之所,不是她的家。

而今,有這么一個人,向她發出誠摯的邀請,怎么不令她感動。更何況,這個人,她還是這個帝國最有權勢的男人的妻子。

「徐太太,真的,很謝謝你!」巴夏會表達感情的話,並不多,但她的眼神卻是一扇窗戶,從那里可以看到她心靈的全部。

「哈哈哈,我不是徐太太,我還沒有和徐默塵結婚!」司微語笑著道,誰知她話音剛落,便聽到王怡不悅地道:「是什么值得高興的事?我今天就打電話跟默塵說,讓他現在就回來跟你拿結婚證。」

「媽,我錯了,您別這樣,他現在可是在關鍵時期。」司微語忙小心地賠禮道歉。

王怡也不過是說說,嚇唬一下司微語,哪能真這樣呢?見司微語認錯態度良好,也就揭過不提了。

何意來,不過是來看看司微語,巴夏老早就聽說了司微語的大名,能夠過來瞻仰一下,自然是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誰知真的就一見如故了。三個人坐在一起聊了許久,司微語實在是困得不行了,何意才起身告辭。

回到房間,一睡就到了下午,正懶得起來,便聽到院子里吵吵嚷嚷的,聽聲音有些熟悉,司微語起身來,拉開門,看到正在和王怡一起辯解的人,不由得愣了一下。

來的是司衛國一家,他這次來,是奉了老爺子的命來看司微語的,帶了夫人和孩子一起過來。哪知,司微語並不在,便坐著和王怡聊幾句閑話。

王怡在京都這個圈子里,絕對超主流的人物,說話行事那是有規有矩,絕不會落人口舌。胡瀲是司衛國的夫人,和王怡絕不是一個圈子里的人,她這些年過得很艱難,見慣了辛酸,說話就有些潑辣。她是早知道司微語的身世了的,心里頭除了為沈清婉不值外,很是心疼這個未見面的侄女兒,想著自己的女兒雖然也可憐,但也總算是熬出來了,總比無父無母的司微語強。

得知司微語又是未婚先孕,便很不客氣,道:「微語雖然沒有爸爸媽媽,可也有我們大伯這一房,這如今有了身孕,是不是該催著兩個孩子早點結婚?」

王怡頓時啞然了,這話說的,好似徐家欺負了微語一般,但她絕不能把未婚先孕的責任往司微語身上推,說來說去,也總是徐默塵猴急了些。再,也有些看不慣司家的行事,這會子倒會出頭做好人了,便笑著對司衛國道:「不知,這是你們的意思,還是老爺子的意思?」

司衛國沒有說話,握著拳頭擋著嘴咳嗽了一聲,正思索著該怎么回答呢。他們來之前,司家老爺子的確是咕叨了幾句的,還譴責徐家干出這種事來,又埋怨司微語……不守婦道。但他深知徐家對司微語的維護,是萬萬不能承認這一點的。

誰知,還沒等他想好說辭,司微瀲便開口了,「不管是誰的意思,也總是我們家人的意思,沒結婚就懷孕,本來就很丟人。」

司微瀲比司微語小一點,正在上大學,說起來也是成年人了,只是從小被胡瀲寵著,不太會察言觀色,只這一句話,便生生把王怡給得罪了。她冷笑一聲,對司衛國道,「衛國,你是微微的大伯,本來你的身份來譴責我徐家,我不該說什么,但,這些年,你是怎么當大伯的,恐怕沒有人比你自己更清楚了吧?」

司衛國沒有說話,他的頭不能再低了,沉默許久,他才道:「我知道,只是,我……」不是解釋,其實是想贖罪。

「你怎么能這樣說?」胡瀲還沒開口,淚就盈滿了眼眶,「你們怎么能怪他?這些年我們自己都是自身難保,他為了我們也遭了不少罪,我和微瀲受了多少苦?怎么能怪他?你們怎么能怪他?」

她說完,就嚶嚶地哭起來,司微瀲一下子急了,陪著母親流淚,也把一口氣出在王怡身上,「你以為你們家官大就了不起?你怎么能這樣欺負我媽?……」

「住口!」司衛國怒了,站起身,對母女倆吼道:「還不跟著我滾回去!」說完,便向王怡賠禮道歉。

王怡嘆了口氣,擺了擺手,起身送他們,走到門口對司衛國道:「你們走吧,以後別來了!」

胡瀲聽了這話,身子一僵,她回京都這些天,很不受京都貴婦們的待見,心里頭總有種自卑的心理,此刻聽了王怡的話,自然會不悅。司微瀲想得更簡單,這是赤裸裸的歧視,當即便吼道:「不來就不來,誰稀罕來?誰做的丟人的事,誰承擔,干嘛要牽扯上我們?」

說到底,還是小門小戶長大的孩子,淺薄得甚是可愛。她話音方落,整個人便僵住了,眼睛直直地看著前面,看著仙女般的人兒,凌波而來。

司微語一身米白色的亞麻寬松裙子,腳上一雙平底的涼鞋,長發在夏日的晚風里揚起,讓她一張瑩白如玉的臉更加眉目清晰,她的五官精致得如神來之筆,是上天格外的偏愛。只見她笑著走過來,雖然是聽了這般不好的話,也依舊笑得清淡。

她走過來,打量了胡瀲母女一眼,目光便落在司衛國的身上,喊道:「大伯,爸爸他不在,如若有工作上的事,你到他營地里去,爺爺早就不理事了,若沒大事,就別來煩擾他了。」

這,明顯是逐客的話,就算是喊了一聲大伯,也是看在司漢良的份上,她與他之間早無攀繞,如若有,也是他與徐家之間工作上的來往。意思是這般明顯,直把司衛國說得一怔。

「微語!」司衛國決定不與她計較,便指著胡瀲和司微瀲道:「這是你嬸,這是你妹妹。」

司微語只淡淡地點了點頭,並沒有要招呼的意思,如果真的是親人的話,何至於讓她聽到方才聽到的那些,道:「我就不留你們了。」她摸了摸肚子,低頭笑了一下,道:「肚子一日大似一日,京城里恐怕也都知道了,免得把你們的人,也都丟盡了。」

「微微,你怎么這么說?」司衛國道,「原本是我提出來要過來看看你的,我聽說今天早上林瑞在醫院和你起了沖突,怕你受了委屈。」

司微語像是早已料知,她笑著點點頭,看了面前的一家三口一眼,道:「那我就多謝了,我挺好的,過得也很好,大伯,爺爺、爸爸和媽媽待我如何,默塵帶我如何,別人不知道,你應該是知道的,以後,有些話就不要說了。」

司微語說完,胡瀲別過了頭,司微瀲臉上卻是一臉鄙夷之色,她想到,司微語還沒過門呢,喊爸媽就喊得這么親熱,真是……不要臉。

從徐家出來,司衛國開著車,胡瀲和司微瀲坐在後座,車里的氣氛有些沉悶,兩個大人的心里肯定是不舒服。司衛國無意和徐家結仇,但也不能怪胡瀲,她跟著他回來京都之後,處處都不習慣,已是很不容易了。而胡瀲,不能說她不是好心,想要心疼司微語,為她打抱不平,誰知,對方不但不領情,這般說還在怨她多事。她真是後悔來了這一趟。

再,她今日第一次看到司微語,那般高貴端方,比起司微瀲來,那真是白天鵝與丑小鴨的分別。什么時候,她的女兒,司微瀲能夠真正成為大家閨秀,受人景仰?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司微瀲卻是沒有父母那樣的氣度,來受這種委屈,撅了嘴,道:「爸,你來就行了,何苦把我和媽媽拉著來受氣?」

「受什么氣了?」司衛國笑著道:「親戚嘛,就是要多走動,吵架也是一種溝通啊。總比雞犬相聞,老死不相往來強。」

「我可不要,你瞧瞧她,我們把她當親人,她有沒有把我們當親人?」司微瀲道。

「你不是她,你要是她,你也會恨司家的人,她從小到大在司家,受過的委屈,很多很多!」司衛國不知道該如何說,只說「很多很多」。

胡瀲只感到他的語氣低落,看不到他的臉上的沉痛,饒是如此,也讓胡瀲心情很不好,她撇過臉,輕哼一聲,道:「誰受過的苦比她少?就算是受了委屈,又不是我們母女的原因,何苦給臉色我們看?」

司衛國便不再說什么,一時間,他竟然有些後悔聽了老爺子的話將她們母女帶回來。又一想,總是要走這一步的,生活就是一次次的磕碰,才能夠得到磨合,最後,都朝一個方向去走,一路相伴。

司微語的酸辣粉到底沒有吃成,一直到吃晚飯的時候,她都沒有找到機會出去,最後,無奈之下,只好讓劉嬸幫她下了一碗手擀面,倒了恨不得快有半瓶醋,才覺得吃著香。

徐家的人回來吃晚飯,每一個人初進門,都要捏著鼻子,過一段時間才能適應。一家人坐到了餐桌前,酸味越發的濃,顧遲用手在鼻尖扇來扇去,只是,整個屋子都彌漫著一股子酸味,哪里就扇得走?

司微語瞅了他一眼,端起碗就要往外面走,卻被徐老爺子喊住了,笑呵呵地道:「來,來,微微,坐爺爺旁邊,別理他們。」

到底是誰在嫌棄啊?徐向晚鄙夷地看了自家爺爺一眼,好似就她和顧遲在嫌棄一樣,輕哼一聲,道:「爺爺,您這是典型的挑撥離間。雖然說,這酸味兒大了點,有些讓人難以忍受,我們不也沒說什么嗎?」

司微語挑起最後一根面條放到嘴里,然後端起湯咕嚕嚕地喝下去,味道酸得可以,她很是享受,卻把周圍的一遭人給酸得牙都要倒了。顧遲用手遮著面,連看都不想往那方看,王怡卻很是擔心,問顧遲道:「你是醫生,你知不知道,吃這么酸的東西,會不會對身體不好啊?」

「不會的,媽,你別擔心,一點都不會。」司微語生怕顧遲會說有害,這樣的話,她下次還能說什么?她搶在顧遲之前回答,甚至遞了個眼色給顧遲,明目張膽地威脅。

顧遲囁嚅半天,還是搖了搖頭,道:「呵呵,不會,酸兒辣女,不會。」

什么酸兒辣女?顧遲是留洋回來的,會相信這些個?但,很明顯,就算反對,他也不敢說出來。王怡卻是信了,點點頭,回憶片刻,道:「是啊,好像很多人都是這樣呢。」全然忘了,當年她懷徐默塵是,3其實是喜歡吃辣的呢。

司微語喝得連一滴湯都不剩了,才把碗遞給劉嬸,道:「嬸,幫忙把窗子開一開吧,把味兒散一散。」

屋子里開著空調,氣味出不去,她自己已經渾身是汗了,卻還是建議開窗。徐庭白看了一眼司微語滿頭大汗,擺手制止劉嬸,道:「沒事了,就這樣吧,過會兒就好了。」又問司微語道:「要不要把冷氣開大一點?」

「不了,爸!」司微語道,「我是剛才喝了熱面湯的原因。哥那邊的進展,您知不知道?」

到底還是很擔心徐默塵,最主要的還是惦記,又不好總打電話,只好問徐庭白了。

徐庭白點點頭,這幾天一直在軍委觀摩軍演實況,對進展總是知道的。徐默塵一直在後退,連他自己都有些摸不透徐默塵的想法。徐默塵的意圖他不是不清楚,很顯然是想把洛寒留在南海半島,能夠留在南海半島的唯一條件就是,將紅軍圍困。徐默塵一直後退,與其說是敗仗,還不如說是引誘。

別人不知道徐默塵的實力,徐庭白不會不知道。

「他很好,你不用擔心。」徐庭白只能簡潔地說一說。他想了想,還是道:「你今晚有沒有時間,如果有的話,能不能跟爸爸去一個地方?」

「好的!」司微語也不問是去哪里,滿口答應下來。

「去哪?」王怡有些緊張,指著司微語道:「她晚上要好好休息呢,有什么事不能白天說?再,你別把她往不安全的地方帶,她現在不是一個人,是兩個人。」

「我會有分寸的。」徐庭白笑著道。

「去的時候,讓他們把設備都關了,那里有輻射。」徐老爺子似乎猜到了徐庭白要把司微語帶那兒去,開口道。

「知道了,爸爸!」

吃過飯,徐庭白便帶司微語出發,上了車,徐庭白道:「累了就眯一會兒,到了我叫你。」

「不用,爸爸,我不困,下午睡得有點多了。」司微語道。

徐庭白便在車上問了一些司微語在墨西哥的事,又問道銀獅那邊,司微語的語氣雖然輕描淡寫,很多情節也是一句話帶過,徐庭白卻能夠想見司微語當時當景必定是危難重重。

「尤瑞這個人,我沒有看過,也能夠想象得到,必定是聰明絕頂的。」徐庭白道,「能夠想到研制這樣的智能武器,如若拋開道義不談,『機械人』不得不說是當今最為高端的武器。」

司微語道:「爸,我一直在思考,我們今天的社會,一些國家,一些人,拼命地研制最尖端的武器,為了資源大開殺戒,瘋狂搶奪,比如巴干的戰爭,比如其他地區,為了石油,為了其他的社會資源。雖然說,優勝劣汰,雖然說沒有競爭就沒有社會的進步。可我總覺得,科技在發展的同時,人類的終極目的又在哪里?我小的時候,跟著外公,看著他們那些人,在塵世中的人不斷追求名利權勢的時候,他們關心的只是自己的內心世界,不斷修煉自己的一顆心,讓它博大、寬厚,時時處於清靜安寧之中。我始終記得,外公曾經說過,他說,這世上,真正懂得享受的人啊,真正與上天離得最近的人啊,其實還是天子,是那個坐北朝南的人,他們名副其實是上天的寵兒,活得通透。不管是明君還是昏君,無一例外。那時候,我很好奇,外公說,天子住的地方叫『養心殿』,讓我好好參一參這三個字。」

「養心殿?」徐庭白咀嚼這三個字,臉上的神色從迷茫瞬間變得透亮,如罩上了一層光。他雖然從未往這方面想過,徐家是軍閥門庭,比不得那些書香門第,每日里思考的是如何行兵布陣,卻也並不代表他們沒有讀過書,沒有參過事。司微語這般一說,徐庭白細細一回味,自然就懂了。他點點頭,對司微語道:「你外公說得很有道理啊!」

這是,由衷的贊佩。司微語的外公,算得上是這個新時代的遺老了,底蘊之深厚,讓徐庭白不得不贊賞。

「是啊!可見,顛倒眾生,眾生顛倒,這話說得真是一點不假。」司微語道,「人類的殺伐已經夠重了,毀滅性的武器也已經夠多了,足夠將這地球炸個粉碎,我們又何必再造罪孽,讓自己死都死得不安生?如果,『機械人』真的這樣發展下去,恐怕到時候,我們每一個人,不是畏死,而是懼生,誰能保證在身體已死,意識猶存的時候,被人制作成為『機械人』,成為殺人的傀儡?」

徐庭白抬手拍了拍司微語的肩,道:「孩子,你想得很對,爸爸很高興你能夠站在這樣的高度,來看待這件事情。」他指了指前面,道:「我們快到了。」

司微語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邊是海子湖,在京都的東面方向,周邊都是軍政的建築,雖然這海子湖上,亭台樓閣林立,鳥語花香不絕,又是踏春避暑賞秋觀雪的好去處,但真正來這里的京都之人卻不多,一向都是外來的人慕名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