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章:腰上的疤痕(1 / 2)

「大雅,你一定有事……」皇甫億念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剛要刨根問到底,蘇靜雅卻出聲打斷了他,「兒子,你媽咪只愛你一個人,你知道嗎?!只愛你一個人!!兒子……媽咪真的很愛你!!磐」

陽光下,蘇靜雅微微一笑,笑得燦爛又明媚,可是,在不知不覺中,卻笑出了淚花。

纖細柔嫩的手指,貪.婪、迷戀,帶著萬般不舍的輕撫著兒子還顯得格外稚嫩的小臉,蘇靜雅微笑著,湊過臉,在他的額頭上深深地印上一個吻,然後又往下移動,在他薄薄的嘴唇上快速一啄。

「……這么帥的兒子,到底是誰生的呀?!來,兒子,跟媽咪說聲:我愛你!快點,快點講!!」蘇靜雅急迫地望著自己的兒子,神情滿是專注。

可是,她怎么也沒想到,皇甫億念長得像皇甫御、性子像皇甫御就算了,破壞氣氛的功力,也是一樣的。

「你就是個騙子,只愛本小爺一人?!那外公呢?!你不愛他嗎?!吹牛也不打草稿,就算哄本小爺開心,至少也找個具有說服力的借口嘛!!還想騙本小爺說我愛你,想都別想……」皇甫小爺白眼一翻,帥氣轉身就往停在商場門口的轎車走去,留下一臉錯愕、僵在原地當木偶的蘇靜雅候。

良久,蘇靜雅才緩過神來,雖然明知道兒子這樣講是故意的,雖然明知道兒子很愛她,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心酸、失落和惆悵。

她蹲在地上,垂眸勾唇一笑,最後在皇甫小爺的催促聲中,站起身,將新買的衣服口袋拎起,大步朝著黑色轎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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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皇城,已經是下午了。

蘇靜雅將替皇甫小爺新買的衣服,整整齊齊疊在真空口袋里,然後把空氣抽干,這樣,過個十年八載,衣服不會有異味,也不會壞掉。

整理好衣服,突然又想到皇甫億念在後花園里糾正小布點的算術,於是,蘇靜雅下樓,進廚房給他們切了些水果,榨了新鮮的果汁端過去。

剛進入花園,還未走過去,蘇靜雅就聽到皇甫億念氣急敗壞的咆哮:「哎,你到底怎么算的?!我已經教你整整十二遍了,你怎么還出錯?!」

「不是這樣算的!!!」

「你再算錯,信不信我抽你?!」

「李布葶,你是豬嗎?!我已經第二十二遍告訴你了,5+8=13,不是7——!!!!!!!!」

午後明媚的陽光,穿過攀附在亭子上蓬勃的藤蔓,細細碎碎的光,投映在皇甫億念雖然很稚嫩,卻已經很帥氣俊美的臉龐上,蘇靜雅莫名看得有些出神。

她很恍惚,看著億念,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仿佛坐在亭子里的兩人,不是皇甫億念和小布點,而是二十三年前的皇甫御和她。

尤其是看見氣得頭頂燃燒著熊熊火焰,凶神惡煞,雙目通紅咆哮著的皇甫億念,以及咬著嘴唇,哭著不停用橡皮擦修改練習冊的小布點,蘇靜雅莫名的眼睛泛酸,已經有些記不清當年皇甫御是如何壓榨她,罵她笨,被她的功課折磨得險些去撞牆……

只是依稀記得,每次皇甫御不耐煩教她功課時,被他吼得耳膜都快破掉了,時間一長,不知是他的威力太強,還是怎樣,反正那時候他教她功課,她心里很有陰影。

平日特別喜歡粘著他,但是,一到功課時間,她真心恨死他了,從來沒有停止過想要變成一只狗狗,憤怒地撲在他的身上,把他咬得七零八落的……

「哥哥……」小布點眼圈泛紅,稚嫩的小臉上滿是淚水,她柔柔弱弱、很清脆、很奶氣的娃娃音,膽怯地響起,「明明就是你這樣教我的,為什么……還要改?!嗚嗚~,我改不過來,5+8,明明就等於7啊……」

「……」皇甫小爺當場就黑了小臉,「啪~」的一聲重重扔了書本,跳下椅子就大吼,「本小爺不教她了,她就是一只豬,跟她完全沒有任何的共同語言。」

一直恭敬守候在旁邊的雲姨見了,立馬上前攔截:「小少爺,你就多點耐心,李小姐很聰明,明天一定能學會。」

「聰明?!

你是在跟我講笑話嗎?!你去把家里養的那只小香豬抱過來,我覺得花兩個小時教那只豬,它都學會了……」皇甫小爺黑沉著俊臉,死也不肯再教小布點算術。

小布點坐在椅子上,圓溜溜烏黑的大眼噙著眼淚,無辜地看著嫌棄她的皇甫億念,最後瞄到不遠處的蘇靜雅,她哇哇地哭,跳下椅子就朝她奔去:「哥哥媽咪,嗚嗚,哥哥好凶,明明就是他教我5+8=7的,現在又告訴小布點等於13,嗚嗚,小布點腦子轉不過來嘛……哥哥媽咪,5+8,到底等於幾呀?!」

蘇靜雅看著抱著她的腿,仰起滿臉淚痕詢問她的小布點,無端的,她心里就特別難受。

或許是她一直想要一個女兒,又或許是在小布點身上看見了自己的影子,蘇靜雅蹲下身,放下手里的托盤,微笑著,一點點擦干小布點臉上的淚水,溫聲細語地說:「哥哥教你是幾,就是幾,懂嗎?!哥哥現在教你是13,就是13,要聽哥哥的話。」

「哦!!」小布點紅著眼眶,弱弱地回答了聲「哦」,轉身又跑回去,艱難地爬上椅子,用橡皮擦拭去錯誤的答案,乖乖巧巧寫了13,最後揚了揚手里的練習冊,望著皇甫億念:「哥哥,小布點這次做對了,你快過來看呀……」

「……」被氣得七孔生煙的皇甫小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只是不停沖著小布點翻白眼。

蘇靜雅站起身,看著自己的兒子,以及小布點,嘴角的笑意加深,一方面在想:倘若今後沒有她在身邊陪伴兒子,兒子有小布點陪著,也是幸福開心的;另一方面又在想:倘若小布點真的喜歡上皇甫億念,那么……長大後,得受多少委屈啊?!會步入她的後塵嗎?!

不過,應該不會。

小布點有那么幸福的家庭,有疼愛她的爸爸、媽媽,他們兩家又沒有仇,只要皇甫億念接受她,他們一定會比她和皇甫御幸福。

也好,她得不到幸福,但是她兒子可以,那個宛如小時候的「她」,也可以……

這也算是她和皇甫御另一種完美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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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下午,蘇靜雅都縮在皇甫御的房間里,認真仔細的幫他把衣櫃里的衣服疊好,以及將換洗下來的臟衣服洗干凈,用熨斗熨平整。

雲姨前來皇甫御的房間收臟衣服時,恰巧看見蘇靜雅正跪坐在大床旁邊的地毯上,一絲不苟的疊衣服。

「蘇靜雅,你怎么在大少爺的房間?!你難道不清楚,他最討厭別人沒經過他的同意,進入他的房間,並且隨便碰他的東西嗎?!」雲姨的眉頭皺得很緊,看見蘇靜雅將皇甫御櫃子里的衣服,全部翻了出來,重新疊,莫名的就怒火中燒。

她上前就要搶過蘇靜雅手里的衣服,並且將她趕出去。

卻沒想到蘇靜雅突然抬起頭,低低的對她說:「雲姨,讓我好好替他疊一次衣物吧,以後可能沒有機會了。

他的生活被你打理得井井有條,工作上又有那么多得力的助手,除了幫他疊衣服,打掃一下屋子,我真的不知道還能替他做些什么……」

蘇靜雅垂下眸子,說話的聲音好像泡沫棉花一樣,柔柔軟軟的,很好聽,卻有些不真實。

仿佛,她即將消失了一樣。

「蘇靜雅,你在說什么?!你的意思是:要離開皇城?!」雲姨試探性地問。

蘇靜雅只是認真的疊衣服,並沒有承認,更沒有否認。

等到雲姨離開,蘇靜雅更專心和用心的疊衣服。將每一件襯衣,按照皇甫御喜歡的顏色疊好,整整齊齊放進櫃子里,又把外衣熨得平平整整掛在衣櫃里,就連內(nei).褲、襪子等等小得不能再小的東西,都整理得十分整齊。

疊好衣服,蘇靜雅又將皇甫御的房間收拾了,哪怕房間已經干凈得一層不染,整齊得沒有任何東西需要糾正,但是,她還是每一處都收拾了。

花了整整一個下午,她才把整個房間收拾好。

偏西的落日,在沒入地平線的瞬間,金黃色的余輝,穿過落地窗戶,將整個房

間照得雪亮,每個物體好像都染上了一層金邊。

蘇靜雅並沒有著急離開,而是坐在地板上,好像沒有靈魂,整個軀體已經被掏空的死屍,一動不動地坐著。

良久,她起身翻來了一支筆,一張很大很大的信箋紙,趴在床沿邊上,一邊又一邊地寫:「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寫完九百九十九遍,蘇靜雅這才發現,以為再也哭不出來的自己,早已淚流滿面。苦澀的淚水,順著臉龐滑入嘴里,苦得她的心臟和胃,翻天覆地……

一直堅守的最後防線迸裂,她捧著紙張,掩蓋住自己滿是淚痕的臉,哭得傷心欲絕。

直到太陽徹徹底底沉入地平線,整個房間陷入無止無盡的黑暗,蘇靜雅才慢慢止住悲切的哭聲,掏出手機,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她撥通皇甫御的手機號,打了足足五遍,他才接通。

手機那頭很吵鬧,全是就把里那種讓人熱血沸騰、激.情.四.射的音樂,聽著皇甫御冷淡中帶著不耐煩的聲音傳來,她覺得自己的心,好像也跟著墜入了沒有光亮的黑暗地獄。

「有什么事嗎?!」

「……」蘇靜雅咬著嘴唇,貝齒力道大得險些將嘴皮咬破,她搖頭,控制住自己發顫的聲音,低低地開口,「沒事,就是想問問你今晚回不回家吃飯。」

「……」皇甫御並沒有說任何一個字,而是用行動告訴她,今晚他回不回家吃飯:他直接掛了手機。

很明顯,他今晚不回來了。

原本,她還想給他准備一頓晚餐的。

看來……

蘇靜雅抹黑,又從衣櫃里翻出一件他的白色襯衣,平整地鋪在床上,然後,她像一只快要死去的蝦米般,蜷縮在上面。

胸口緊緊地貼在衣服心臟的那個位置。

她的手,輕輕的在襯衣上摸索著,好像在尋找著什么,蘇靜雅閉上眼睛去親吻衣服,淚水順著眼眶滑落,一顆顆滴在皇甫御的襯衣上。

她纖細的聲音,在黑暗里,低沉地響起:「歡歡……歡歡……歡歡……,好想你現在抱抱我,歡歡,真的好想你抱抱我……,歡歡……你抱抱我,好不好啊……」

摘下套在脖子上,戴了整整一天的項鏈,蘇靜雅擰開燈,將掛在鏈子上鑽戒取下,蘇靜雅套在自己的手指上,左右上下地打量。

燈光下,鑽戒閃閃發光,異常的奪目,真的很好看很漂亮,可是……已經不屬於她了。

這枚戒指是皇甫御親自套在她手指上的。

他還問她願不願意嫁給他。

「我願意,我真的很願意!!」蘇靜雅艱澀的從喉嚨里擠出一句話,竭盡全力讓自己口齒清晰些。她凝望著戒指,卻是失聲痛哭。

如果那會,她早點點頭,早點答應,催促著皇甫御跟她結婚,那么現在……是不是一切又不一樣了?!

只是……世界上沒有後悔葯。

現在,這枚戒指已經不再屬於她了。

這五年,她最最最……最寶貝的,除了兒子,就是這枚戒指了,一直一直都珍藏著,藏在最最隱秘的地方,盒子套了一個又一個,每天回家都會變換著不同的地方藏。

因為她害怕,不管她在外面上班,還是晚上睡覺都害怕,萬一有小偷溜進來把它偷走了,怎么辦?!

是事實:小偷沒有偷走,可是這枚戒指卻沒有一點意義了。

今天,她特意把它掛在脖子上,想要給皇甫御最後的提醒,但是……他好像已經徹底遺忘它的存在了,好像不記得這枚曾經被他親自套在她手指上的戒指。

蘇靜雅戴著它,親吻了很久,最終才戀戀不舍拔下來,重新套在鏈子上,卻沒有再掛回自己的脖子上,而是……

連同剛才寫了九百九十九遍「我愛你」,字跡卻被暈花的信箋紙,一起放在他襯衣的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