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涵評價宋清徽頗有城府, 其實挺中肯的，宋清徽除了拿葉小妹毫無辦法，對付其他人還是不在話下的，哪怕是聰明謹慎的楚知青，他也知道該用什么辦法「打發」。

郁悶了半天的宋清徽打起精神干正事了，他直接「說服」了沈思默陪他一起赴約。

沈思默和楚涵之間有點小曖昧，倒不是沈思默自己告訴他的, 而是宋清徽看出來的。

按照他平時的習慣，只要沈思默不主動提, 宋清徽只會假裝不知道，當然也不會透露給任何人，就像他跟葉小妹好上了, 別人不知道, 和他走得最近的沈思默一定能猜到，可是他也不問, 也沒對誰多嘴過，默默幫他守口如瓶。

或許外人會覺得他們這樣的友誼很奇怪，看似形影不離，卻幾乎不交心, 對對方的秘密一無所知。但宋清徽覺得這樣反而更安心, 不遠不近才是最安全的距離, 就像古人形容君子之交淡如水。

可是現在為了應付葉小妹的騷操作，他也只能主動打破他和沈思默的交友模式了。

宋清徽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只是他郁悶歸郁悶, 另一方面也算對楚涵的性格有些了解，他們其實更像是一類人，這才互相看不順眼，同時他也心知肚明，楚涵對人的戒備一點都不比他燒，所以她絕對不是多熱心腸或者多喜歡湊熱鬧的人，能答應陪小妹來見他，多半是因為不太放心，怕他哄騙小妹做什么不能做的事，這才想要親眼看看的吧。

當然這位女知青心眼那么多，能夠順便給他添添堵，她肯定也是樂見其成了。

總之對方出發點是好的，又得到了小妹全心全意的信任，宋清徽也不好有大動作，就想著干脆給她牽個線，要是她能順勢同沈思默好上，以後就專心處對象，也沒那么多功夫黏著小妹了。

沈思默確實外冷內熱，驚訝並為難了一會兒，到底答應幫忙了。

晚上八點半，兩個「好哥們」結伴出去上茅房，引得其他男同志打趣——「你們干脆穿一條褲子得了」。

他們出發的時候，葉小妹和楚涵也在窸窸窣窣的小聲說話。

是的，楚涵今天又在葉家睡了，她和宋清徽畢竟都住知青點。大晚上的，兩人要是一前一後的跑出來，其他知青絕對會浮想聯翩的，所以為了避免緋聞，楚涵干脆又住葉小妹這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楚涵正輕聲問葉小妹：「你們約的是幾點？」

「八點半！」葉小妹已經開始興奮起來了，又可以跟宋大哥約會了，好開心哦。

楚涵舉著手表艱難的看時間。

她家也不富裕，上輩子第一塊手表還是跟前夫結婚的時候買的，這輩子是因為她主動代替大姐下鄉，大姐覺得對不住她，攢了三年的私房錢買了這塊手表送她，想想明艷燦爛、與記憶中截然相反的大姐，楚涵就覺得她的重生還是有意義的。

上個月，大姐又來信了，說她跟廠里李主任的大兒子李叔同相親看對眼了，年底訂婚，明年就結婚，李叔同私底下答應她，他們結婚後，就想辦法求他爸弄個崗位把她調回城。楚涵回信告訴大姐不用急，結婚後過兩年再提也不晚，畢竟一結婚就讓辦事太勢力可，以後她在婆家都不好做人。

楚涵這么說當然是拖住大姐，過兩年就恢復高考了，她有信心考上大學，就沒必要讓大姐折騰一回了。

不過大姐有這份心，楚涵還是很受用的，她知道李主任一家，上輩子國企改革，年富力強又有魄力的李主任自己辦廠，弄得有聲有色，家里條件很不錯了，李主任的大兒子更是出了名的忠厚老實，楚涵都想不到他私底下會同大姐說這話，想來他是喜歡大姐很久了吧，畢竟他們年齡相當，也算是青梅竹馬。

楚涵想到上輩子坎坷早逝的大姐如今順順利利，自己也倍感欣慰，她的重生不僅有意義，通過大姐也讓她看到了，命運不是一成不變的，只要有魄力都可以改寫人生。

所以她對未來也充滿了信心。

終於看清了時間，楚涵收起這些情緒，輕說道：「快到八點半了。」

葉小妹早就迫不及待了，聞言立刻跳下床拉著小姐姐道：「那我們快點出去吧。」

出門的時候，葉小妹依然大聲跟王翠芬同志打了個招呼，「娘，我們去下茅房。」

她每個月總有那么一兩個晚上跑茅房的，頻率不算太高，但也足夠讓葉家人習以為常了，今天還有小楚陪她一起，王翠芬都懶得叮囑了，後媽似的提醒道：「那你小聲點，可別把大寶和大妹吵醒了。」

她再也不是王翠芬同志的小寶寶了，葉小妹帶點小情緒的「哦」了一聲，下一秒又滿血復活，興奮不已的拉著楚涵繼續往外蹦：「走吧。」

被她拉著不放的楚涵仿佛也被她的情緒感染了，不知不覺就露出了舒心愉快的笑容。

但是她的好心情維持到宋清徽跟她們匯合時，便戛然而止，他竟然雞賊的把沈思默帶來了，還裝模作樣的跟她解釋道：「楚同志，我聽小妹說今天要帶你一塊出來，怕你一個人覺得無聊，只好把沈思默也叫上了，人多一點也更熱鬧是不？」

找誰不好偏偏找沈思默？楚涵心說我信了你的邪，這小伙子可真是壞的很。

楚涵本以為不會有人相信宋清徽的鬼話，沒想到傻呼呼的葉小妹竟然信了，還很開心的點頭：「好呀好呀，今天真好玩。」

哪里好玩了？楚涵很想拍醒傻姑娘，沒想到晚了一步，見色忘義的葉小妹已經松開她，樂不思蜀的跑到宋清徽跟前了，趁著月色，楚涵仿佛還能看到宋清徽頗為驕傲的瞥了她一眼。

被個沒心沒肺的小姑娘纏上了什么值得驕傲的？楚涵簡直槽多無口，只能安慰自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宋清徽能跟葉小妹打得火熱，可見他也是不著調的，犯不著跟他一般見識。

然後就在楚涵自我安慰的時候，順利會師的小情侶深情對視了幾眼，便拋下他們直接往村口走了。

被遺忘的兩人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片刻後，沈思默不自然的移開視線，建議道：「那我們也跟上去吧？」

楚涵默默的點頭，心里卻在嘆氣，如果這是宋清徽對她跟過來當電燈泡的報復，那么她承認他成功了，她確實被他弄得有點進退兩難。

今晚夜色很美，柔和的月光灑滿整個村子，不遠處那對小情侶親昵甜蜜、竊竊私語，把周圍氣氛烘托的更加浪漫唯美，走在她身旁的青年挺拔俊朗，又總是默默的關心著她，楚涵那顆她以為猶如枯井的心也都不受控制的跳動起來了。

如果楚涵像葉小妹一樣，只是個無憂無慮的十幾歲少女，面對此情此景她必定不會猶豫半分，因為本該就是為了愛情可以赴湯蹈火的美好年華。

可她不是，少女心的身體老阿姨的心，她早就失去了追逐愛情的熱情，更沒辦法說服自己對這么年輕的青年下手——上輩子她的女兒都比沈思默大了七八歲，老牛吃嫩草也不是這么個吃法。

注定無法回應對方，楚涵只能假裝沒發現身旁的青年時不時投注過來的眼神，把注意力放到不遠處的小情侶身上。

她本來就是為了看葉小妹和宋知青的相處模式而來，實在不該本末倒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