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二色蓮16(1 / 2)

仵作嬌娘 薄月棲煙 3183 字 2023-02-21

第44章二色蓮16

已經暈厥的人怎忽然慘叫了起來?

薄若幽被那聲音驚的心頭一悸,一旁福公公道:「人若不死,侯爺還給他好好說話的機會,如今人活不成了,侯爺自然想方設法從他口中問出點什么來。」

薄若幽心底有些唏噓,卻也知道憑霍危樓的性子,是不可能放過任何問供的機會。

一道慘叫未平,又一道慘叫再響,很快,屋內傳來路柯低沉的問話聲,王青甫的聲音卻弱不可聞,沒多時,房門打開,一個綉衣使走到門口來,「明公子身邊可帶著續命的葯?」

明歸瀾忙招呼自己身邊侍從,「去拿葯來。」

明歸瀾乃是少年神醫,此番又是遠行,身邊自然常備著葯,而薄若幽知道,屋內王青甫或許不行了,霍危樓這是要給他用葯,續著命拷問。

有些殘忍,可對象是王青甫,便不值同情。

福公公卻還擔心薄若幽,輕咳了一聲道:「幽幽若覺害怕,不若回去歇著?」

薄若幽有些失笑,「公公放心,民女不怕的,民女也想知道王青甫將舍利子藏去了何處。」頓了頓,薄若幽又道:「他是聰明人,知道自己被疑上了,又常年在京城,知曉侯爺的手段,所以干脆自行了斷。」

薄若幽皺著眉頭,「他不像是害怕經受苦痛,反倒像是害怕暴露什么。」

林槐在旁道:「若他被押解回京,侯爺想問什么問不出來,他也想到了,所以才自戕了事,想瞞住更大的秘密似的。」

更大的秘密?

薄若幽面露遲疑,一時不知這更大的秘密是否和舍利子有關,而王青甫身在京城,這秘密是否和京城其他貴族有干系?

她已經離開京城太久了,幼時的記憶早已模糊,對京城朝局更是了解甚少,一旦想的更深,便覺思緒有些澀堵。

思及此,薄若幽抬眸看向屋內,只希望王青甫死前能道出一二內情。

侍從拿來的續命之葯送入房中,很快,聲響又起,可聽得出,王青甫漸漸連慘叫都失了力氣,日頭已是西垂,等晚霞鋪滿天際之時,緊閉許久的房門打了開。

霍危樓神色陰沉的從內而出,面對眾人目光,他卻誰也未看大步出了院子,路柯很快從後跟了出來,福公公一把拉住他,「如何?」

路柯嘆了口氣,「人咽氣了。」

福公公一愕,「這么快,不是還喂了葯?」

路柯搖頭,「他是塊硬骨頭,還一心求死,若多點時間還有法子,這點功夫,人都暈過去幾回,實在難問出什么。」說著有些無奈,「侯爺這回要惱了。」

這時,一個綉衣使從外面大步而入,「侯爺要提審岳明全。」

路柯神色一振,連忙往外走,林槐也跟了上去。

福公公瞧著便嘆了口氣,「今夜有的忙了,世子和明公子回去歇著吧。」

霍輕泓蹙眉,「這案子本都要破了……」

這案子既是命案,亦還要追查舍利子下落,如今雖知當年行凶者為何,可王青甫一死,舍利子的下落便就此斷了,霍危樓如何能甘心?

福公公又安撫兩句,這才看著二人回去,轉身之時,便看到幾個綉衣使正抬了王青甫的屍首出來。

薄若幽一眼看過去,只見王青甫鬢發未散,青衫襟口大松,其上盡是血色,仿佛傷到了臟器,可他頭臉和襟口露出的胸膛等處卻又不見一絲傷痕,福公公見她看的專注,便低聲道:「綉衣使有的是法子不留傷痕。」

薄若幽最後看了一眼王青甫雙眸緊閉毫無聲息的臉,跟著福公公回了院子。

院內一眾綉衣使噤若寒蟬,福公公和薄若幽走到正堂門口,便見霍危樓坐在主位之上,而岳明全跪在堂中,面上薄有震駭。

「……罪臣也不知他為何如此決然,竟……竟就這般死了……」

霍危樓鳳眸寒沁沁的,「仔細想想,當年他未提起過任何偷盜舍利子的用處?」

岳明全眉頭緊鎖,半晌後有些焦灼的道:「沒有,沒有提過,因為罪臣也問過多回,可他嚴防死守——」

說到此處,岳明全忽而雙眸一瞪,「他當時說,知道了對罪臣沒有好處,那語氣好似罪臣知道了反而會招來殺身之禍似的。」

霍危樓雙眸微凝,岳明全又道,「當時罪臣想著,他一個小小的太常寺卿,也不知道偷了舍利子是去做什么,或許……或許身後還有什么大人物,罪臣自己不過求個榮華富貴,又何必知道那般多呢?所以後來罪臣再沒問過。」

天色已昏暗下來,霍危樓靠在椅背之中,俊毅的五官沉在昏光之中,一時辨不清情緒,可一股令人膽寒的威壓自他身上傾瀉而出,跪在堂中的岳明全禁不住心生駭然。

仿佛為了消解恐懼,岳明全繼續努力的回想:「沒錯,就是這種感覺,當初他官位雖不高,卻總有種盡在掌握,一切皆有安排之感,罪臣在洛州,便好似替他辦事的屬下一般,直到現在,罪臣也在想那舍利子後來去了何人手中。」

「當時拿到了舍利子,那會柔骨功的年輕人連夜被罪臣送走,舍利子卻是罪臣親手交到他手里的,我不知他如何將舍利子送走,隔了幾日在僻靜之地問,他卻仍是閉口不答,且叮囑我在外人眼前與他疏離些,那之後,罪臣便再無機會問他。」

霍危樓聞言又命人召來吳瑜,吳瑜也知道了王青甫的死訊,進來的時候腿腳都是軟的,聽霍危樓問起當年之事,吳瑜便回憶道:「當年未曾覺出異常來,在寺中盤桓一月之後,是下官和他一起回的京城,我們走的水路,一路上還算安閑了幾日。」

林槐猶豫著問:「侯爺是覺得,他是一直將舍利子私藏在身上的?」

霍危樓眼底一片冷色,「這般滴水不漏之人,不應當會將舍利子這般重要的東西交給別人,且當時寺內寺外皆是戒嚴,他沒有將護送舍利子下山之任交給岳明全,多半也不可能自己安排人送走,一旦出了岔子,便是前功盡棄,且那時,怎會有人想到是他盜了舍利子,還藏在了自己身邊。」

林槐只覺有理,「最危險之地,亦是最安全之地,只是如今不知他盜走舍利子是為了做什么,便也不知他是否將舍利子帶回了京城。」

「回京城抄家便知道了。」霍危樓眼底一片晦暗,「不必在此地多留了,你速速找了凡等人來錄證供,再將所有物證一並帶上,早日回京。」

若王青甫當真將舍利子帶回了京城宅子里,雖過去了十年,可說不定宅子里還當真有線索,且他的妻妾或許也知道不少舊事,亦要一一審問,霍危樓本就是雷厲風行的性子,且此案本可盡破,卻偏偏斷在了這般關頭,實在令他頗為著惱。

說至此,霍危樓略一想便道:「林昭也在此,你令他助你,明日一日准備好所有呈堂證供,後日便可啟程。」

福公公聞言進的門來,「侯爺,此番回京,咱們是走陸路還是走水路?」

陸路快,卻十分累人,水路慢,卻可悠閑些,他們南下便走的陸路,因此福公公雖如此問,心底卻已經有了答案,在他看來,霍危樓定然是要十萬火急速速趕回京城的。

霍危樓眉頭一簇,忽然一眼看到了門外侍立著的薄若幽,鬼使神差的他未答此話,只是道:「馮侖和王青甫的屍首皆要帶回京城,路上有些不便。」

福公公也有些發愁,霍危樓便令吳瑜和岳明全退下,將薄若幽叫了進來。

看著薄若幽,霍危樓問道:「你欲回青州?」

誰料薄若幽搖頭,「民女要去同義父匯合,而後往京城去。」

福公公一驚,「幽幽要去京城?」

薄若幽唇角彎了彎,「是,民女本生在京城,此番算是重回故地。」

福公公看了一眼霍危樓,再看向薄若幽時便問:「那你此前說要求侯爺的事,是……」

「是想請侯爺舉薦民女去京兆府衙門做仵作。」

福公公倒吸一口涼氣,隨即面露大喜,「天啊,還當此番結案之後,便和你分道揚鑣了,沒想到你本是京城人,往後你在京城內,咱們又有再見之機了!」

福公公語氣歡喜,神色也頗多憐惜,薄若幽長這般大,還沒有幾個長輩待她如此親厚,一時也覺頗為動容,「是,是有再見之機。」

福公公想到霍危樓昨夜神色,再一深想,咂摸出了幾分深意來,便道:「你既要去京城,是要怎么走?」

「義父在西陵渡口等候,民女去那里找義父便是。」既說到了此處,薄若幽便轉身道:「侯爺既要後日啟程,那民女也後日一早往西陵渡口去。」

西陵渡口便在洛州以東的西陵縣,若要走水路北上,從那里便可乘船,霍危樓聽她之言神色未動,倒是福公公有些著急,「你既要回京城,何不與我們一道?」

薄若幽便有些不好意思,「義父腿腳不便,此行只有走水路才安穩些,何況侯爺著急辦差,民女也不敢拖累大家。」

福公公明白了,正有些遺憾,卻聽霍危樓道:「驗屍驗骨之驗狀,明日要寫好,另外明日稍驗一驗王青甫,亦出一份驗狀來。」

薄若幽忙恭敬的應了,霍危樓看了她一眼,「退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