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四和香15(1 / 2)

仵作嬌娘 薄月棲煙 3289 字 2023-02-21

第75章四和香15

寧驍此時走到霍危樓身邊去,傾身道:「屬下問過他父母,伯府二小姐出事那日,他的確人在家中。」

霍危樓點了點頭,神色倒是十分尋常,「那你是如何得知魏靈出事的?」

魏靈死在玉溪河邊,當時雖然有許多人圍看,卻並無人知道魏靈的身份,且後來人剛被帶回義庄,忠勤伯府便來人將魏靈的屍首接了回去。接回府之後,伯府老夫人也未大肆操辦喪事,除了最相熟的人家上門探望,旁人都還不知伯府小姐被謀害而死,如今事發已多日,坊間卻幾乎沒有流傳,陸聞鶴又是如何知道魏靈出事的?

陸聞鶴卻從容的道:「此事坊間知道的不多,在世家之間倒是有些流傳,小人前日見過忠義伯世子,因此知道了此事。」

陸聞鶴才說過忠義伯世子買過他的畫,他還去了忠義伯府的文會,聽起來倒是毫無破綻。

霍危樓展顏,「原是如此,倒是誤會陸才子了。」

陸聞鶴背脊挺了挺,面色亦松快了三分,「在下不敢,魏姑娘出事,在下若能幫得上忙,自然是極好的,只可惜在下與她交集不多。」

霍危樓頷首,目光掃過他落在身側的左手,口中卻平和的道:「既是如此,你便可歸家了,此案與你無關,若當真還有要問你的,再派人去你府上尋你便是。」

陸聞鶴徹底松了口氣,拱手行了一禮,轉身便退了出去。

等他離開,霍輕泓才道:「這便是陸聞鶴啊,倒是與我想的不太一樣。」

寧驍問:「侯爺,當真覺得他和案子無關?」

霍危樓冷冷的淡哂一下,「若魏靈只是仰慕陸聞鶴,便不會連買畫都要如此遮遮掩掩,魏靈甚至連自己的婢女都要瞞著,本侯猜他二人不止這兩面之緣。」

霍危樓略一沉吟吩咐道:「派人盯著陸聞鶴,再找個機會試試他的身手,尤其看看他左手有無受過傷。」

寧驍應聲,薄若幽上前道:「侯爺,只怕還要走一趟伯府問問,魏靈仰慕陸聞鶴,伯府之人,尤其是貼身侍女,不可能全然不知。」

霍危樓點了點頭,這時,一個侍衛從外走了進來,先與福公公說了句什么,福公公進門道:「侯爺,孫大人到訪。」

孫釗是帶著吳襄一起來的,霍危樓令二人入內,孫釗便道:「昨日去伯府也不知可曾驗出什么,李家吳襄已經帶著人去問過了,問的問題李家小姐也都答了。」

霍危樓便問,「如何說的?」

孫昭看向吳襄,吳襄道:「第一次去李家,李家小姐分明在府上,卻閉門不見,那日和綉衣使同去,方才見到了人,李小姐說她上次見馮姑娘乃是在上元節的詩會,之後詩社未行社日,她身體也不好,便一直不曾見面。又說平日里和馮姑娘關系的確極好,只不過她為何遇害卻是不知,她倒是知道馮姑娘背上有朱砂痣的事,可此事她誰都不曾告訴。」

「李家小姐還說馮姑娘交好之人並不多,要么便是與誰走得近卻瞞著她,因此她也未曾說到什么有用的,李家除了這位小姐,還有一位少爺,也就是李家小姐的兄長,他也認得馮姑娘,我們也問了他,他對馮姑娘了解更少,基本一問三不知。」

這便又是無所獲,薄若幽想到在畫舫上所見,卻有些想再問問李家小姐當日之事,她便將在未央湖畫舫上所見說了,吳襄一驚,「這倒是沒聽李家小姐提起,不過時間久了,也可能是她沒想到,等明日再去問問。」

霍危樓沉吟片刻,「一是李家要再問詢,二是陸聞鶴頗有疑點,伯府也還需問話,魏靈仰慕陸聞鶴,若陸聞鶴所言為真,那會否有其他人利用她對陸聞鶴的仰慕暗地里做了文章,魏靈身上暫時未發現別的疑點,唯有對才俊們的仰慕,極有可能讓凶手有機可乘。」

頓了頓霍危樓又道:「馮家這邊,馮渥丹在二月二那日的行事頗為古怪,看起來似是故意甩掉自己的婢女,她或許也是要私見什么人,這一點還要著重探問。」

寧驍立刻道:「屬下去辦。」

跑了大半日,此刻已是日頭西斜,霍危樓本有意留他們在府內用膳,可宮里卻忽然來了內侍,內侍來得急,當著孫釗等人的面便道:「侯爺,快入宮吧,陛下在等您。」

薄若幽候在一旁,見狀心頭有些發緊,莫非出事了不成?

來的是建和帝身邊的大太監福全,與福公公乃是同輩,先催了霍危樓,霍危樓見狀只好更衣准備入宮,便是在更衣的當口,福全一眼看向了薄若幽,「這位姑娘是——」

福公公笑道:「這是侯爺新尋來的仵作。」

薄若幽對福全福了福身,福全微訝一瞬,還想再問之時,霍危樓卻已出來了,他交代福公公兩句,又看了薄若幽一眼便離了府。

他一走,一時便由寧驍發話,寧驍見天色不早,便道:「此時去伯府也來不及了,明日吧,明日先去伯府,再令馮家和李家的人至府衙問話。」

孫釗和吳襄自是應了,眾人便起身告辭,福公公將大家送至府門,薄若幽乘著早間來時的馬車往家中去,然而出了瀾政坊,眼見還未天黑,薄若幽忽而生出一念來,她掀開車簾交代良叔,「良叔,先不回家,往玉溪河東側長順街去。」

良叔應了,便往長順街走,那墨意書畫館便在長順街上,距家里也不算太遠,因此也不算耽誤工夫。

陸聞鶴的畫在此寄賣,魏靈又常來此處詢問陸聞鶴的詩文畫作,而遇害之地偏偏就在附近河邊,薄若幽這幾日雖跟著去了馮家和伯府,卻還未去魏靈遇害之地,雖然不可能留下線索,可如今頭緒不清,她便生了巡看巡看的心思。

馬車停在墨意畫館之前時,畫館之中正有個青衫男子在和掌櫃的說話。

掌櫃的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爆發出一陣驚呼,「好,極好,尤其是這字,簡直仿的惟妙惟肖,這次若是出的順利,直接分你……」

話音忽而低下去,薄若幽未曾聽清,等下馬車走到門口之時,便見那青衫男子溫和的笑著應了,掌櫃的道:「知道你還有個妹妹十分不容易,且放心吧,以後你防的畫,我定然都給你賣個好價錢。」

說完這話,掌櫃的一眼看到了薄若幽,他一驚,一邊將身前畫卷卷起來一邊對青衫男子道:「行了,有消息了我去找你,天色也不早了,你回去吧。」

男子笑著道了謝,轉身也看到了薄若幽,他眼底閃過一抹驚艷之色,又對著薄若幽點了點頭才抬步走了出去,掌櫃的恭敬的走上前來,「小姐,您怎么回來了?」

薄若幽和霍危樓早間才來過,掌櫃的自然不會錯認,見來的只她一人,掌櫃的有些摸不准,薄若幽卻看著那離開的男子,「這也是在你這里寄賣書畫的?」

掌櫃的心知她聽到了他們的對談,便大方的道:「主要是仿畫,他自己畫的倒也十分不錯,只不過沒什么才名,自己畫的都賣不出,倒是仿畫仿的極好,尤其是山水畫,小人店內幾幅價錢高的仿古山水畫,都是出自他之手。」

「那真是可惜了。」薄若幽道。

來的只有薄若幽一個,掌櫃的沒早間那般膽戰心驚,言語也隨意了些,「也不算可惜,好歹還有這一門手藝,也好歹遇到了小人這般有良心的掌櫃,若是遇見那沒良心的,一幅畫給個幾兩十兩銀子便罷了,小人這里可是直接給他分至少一成兩成的。」

薄若幽一笑,「和氣生財,掌櫃仁善,生意自然也能越做越好。」

掌櫃高興的哈了哈腰,「借您吉言。」說完又有些不確定的問:「那小姐眼下來是做什么?總不是來買畫,可還是為了那位姑娘的事?」

薄若幽來了兩次,無論有無霍危樓,掌櫃皆是神態自若,倒也瞧不出有何遮掩,薄若幽便道:「不是,是為了那位陸大才子。」

掌櫃揚眉,「姑娘要買他的畫?」

薄若幽溫和笑道:「不買,但是想看看他的畫作和詩文,常有人言字如其人,想來畫作也是一樣的……」

掌櫃的早間便懷疑陸聞鶴和她們探問的姑娘有關,此刻更是篤定了,一時便有些怕自己惹上是非,「姑娘要看也無妨,只是……只是小店可是什么都不知。」

薄若幽一番保證,掌櫃的這才請薄若幽稍等。

掌櫃入內室片刻,很快從內捧出了一疊詩集和兩幅畫,「這些都是仿品,分別出自三人之手,陸才子的真品賣的不錯,可他人還在,這仿品到底比不上古畫,小姐應當知道的,這一行,時間越久遠名氣越大東西越值錢,這些仿品,也就是些喜歡陸才子又沒錢買真品的人才要,至多十多兩銀子便可。」

薄若幽隨意翻了翻詩集,只見陸聞鶴所作詩詞大都是意味絕妙,豪情奔放之作,其文辭昳麗,立意高遠,有寫景詠物清新典雅之作,又有針砭時弊曠達悲憫之作,便是薄若幽不善詩詞,一闋一闋看下來,也禁不住被陸聞鶴之文采所吸引。

他人生的並不丑,甚至頗為清秀,可看起來並不十分出眾,詩詞之中的豪情曠達並未表現在他眉眼之間,人亦少了文傲之氣,初看之時,甚至會詫異能寫出這些詩詞之人,竟是那般氣度,可想到陸聞鶴的出身,薄若幽又有些釋然。

也算出身世家,可家道中落,不得不賣詩文書畫為生,就好比魏靈提起會不惜錢財買他的書畫,他不僅不高興,反而會氣惱,這樣的人,或許只會將志趣藏在心底,並不敢露在面上,薄若幽有些唏噓,翻著翻著,卻忽然看到了一首思鄉懷古的詩。

「楚嶺橫雲渡……楚嶺,陸才子乃是楚州人?」

薄若幽問起,掌櫃的卻苦笑一瞬,「這個小人便不知了,說是陸祭酒的外甥,許是族地在楚州?」

薄若幽點了點頭,又去翻看其余詩作,足足看了一炷香的時辰,才意猶未盡的將詩集合上,這幾本詩集皆是同一套,只是仿寫之人不同,筆觸上還是分得出優劣,薄若幽看了看,拿出了最後一本,「這一本字寫的極好。」

薄若幽翻過魏靈買的前朝書聖的拓本,自然知道書聖筆法何等鋒芒畢露,她心底微動,竟打算買了這本詩集,付銀子之時掌櫃笑道:「小姐好眼光,這本詩集便是適才您見到的那人寫的,他會仿好幾種字,每一種字都寫的極好。」

掌櫃仿佛要顯示自己慧眼識人似,又道:「他防畫更是一絕,從作畫,到題字,到印章,到裝裱,就沒有他不會的,實在是個全才,所以小人看重他呢,當初他拿第一幅畫過來讓小人幫忙寄賣的時候小人便知道他厲害了,當時便出了比他預期更高的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