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六花飛06(1 / 2)

仵作嬌娘 薄月棲煙 3017 字 2023-02-21

第110章六花飛06

薄逸軒蹙眉喝問:「出了何事讓你這般失規矩?」

他是來程宅探望的,再如何著緊的事,也無這般追到別人家門口吼叫的,當著薄若幽的面,他覺得頗失顏面。

那仆從一副哭腔道,「大老爺被官府的人捉拿走了,公子,您快回府吧!」

薄逸軒的臉色頓時變了,薄景謙官位雖不高,可一個戶部員外郎的職位,在京城沒落世家間也還可撐個臉面,且他做為薄氏家主,素來是家中頂梁柱,薄逸軒想象不出為官多年素來謹慎的他會被官府捉走!

薄景謙若出事,那薄氏便是天塌了!

「因何事被捉走的?」薄逸軒先是愣神,而後猝然慌亂起來,疾步走向馬車,連薄若幽都忘記了。

侍從道:「不知道,來的人極凶,大老爺連交代夫人的時間都沒有。」

薄逸軒鑽進馬車里,車夫鞭綏揚起,疾馳而去。

程宅門扉大開著,薄若幽亭亭立在門口,等車馬轉過了長街盡頭方才蹙眉轉身,回正廳將適才所聞說來,程蘊之先是一默,片刻冷笑,「薄景謙擅鑽營,此番只怕是陰溝里翻船了,此事與咱們無關,福禍如何,全看他自己造化。」

薄若幽點頭應了,心底平靜的很,程蘊之又問薄逸軒與她說了什么,待她答完,程蘊之搖了搖頭,「這等言辭我早已料到,只怕不僅是他一個人的心思,他父母,還有大房,只怕都是如此做想,可笑,我這個父親都未說什么,哪里輪得到他們來指手畫腳。」

程蘊之心底雖也曾為了她的安危生過此念,可卻決不允薄家人來教訓薄若幽,見他生怒,薄若幽悠悠一笑,「義父不必氣惱,我不會將此言放在心上。」

薄若幽對仵作一道的執拗他當然知道,見她面上盡是尋常之色,嘆氣道:「你看著太好性兒了,以後再有這般說辭,你令他來我面前說。」

薄若幽笑著應了,不過她雖看著好性兒,卻非軟弱好拿捏之人,想憑幾句口舌來震懾她,簡直太將她小瞧了。

她收起心思,又去想那美人笑,進門再將那本葯冊翻了兩遍,越發肯定是美人笑的種子,種子既可入葯,難道宋昱去過葯材鋪子?要么便是去過有美人笑盛開之地,將此事告知霍危樓,用些人手去查訪,也不知能否查訪出什么。

她有此念,便想去尋霍危樓,可霍危樓白日不可能好端端在侯府待著,她去了只怕也是撲空,於是令周良套上馬車,想自己去走訪幾家葯材鋪子探個大概。

長興坊以西便是御街,薄若幽擇了一家門面極大的葯材鋪子走了進去,這東西既是稀貴,那尋常的譜子便不可能有,然而薄若幽問完了,卻見這鋪子也無此葯。

掌櫃的還道:「姑娘問的這葯材多長在西南山谷之內,頗為稀奇價高,可論葯性並非沒有替代之物,既是如此,又何必費工夫采買此葯?」

雖是這個理兒,薄若幽卻覺不甘心,又沿著御街往東市轉了一圈,可連著問了四五家大大小小頗有盛名的葯鋪醫館,皆說沒有,不僅如此,有些年輕的大夫甚至不認得此葯,薄若幽這下遲疑起來,難道京城中當真有人養了美人笑?又或者,是宋昱去過的道觀里有美人笑?

她一無所獲,神思郁郁,只覺未曾幫上霍危樓,他管的皆是朝堂大事,期間玄機門道,於她而言是摸眼黑,唯一的這點手藝此番用處也不大,便是有心,也實在無力。

就這般乘著馬車歸家,還未到府門前薄若幽便見有馬車停在程宅門口,那車馬她看著無比眼熟,眼底立時一亮,這時兩個侯府侍從迎上來,「薄姑娘,侯爺命我們接您過府。」

天色已是抵暮,薄若幽還遲疑著,侍從又補充道:「是為了昨夜的案子。」

這下薄若幽全然放下心來,先進家門與程蘊之交代一聲,而後便上馬車往侯府去,待到了侯府門前,日頭落入天際,最後一絲余暉亦被雲翳掩住,她抬步入府,直奔正院。

福公公幾日不曾見她,好一通噓寒問暖,待進了書房,福公公退了下去。

霍危樓坐在書案之後,正垂眸看著什么,聽見動靜抬眸,神色有些不同尋常,薄若幽行了禮,問道:「侯爺令我來是為了何事?道觀可找到了?」

霍危樓起身走出,指了指西窗之下的矮榻令她落座,「今日午時便尋到了,是城東的三清觀,觀中小道士記得宋昱去過,不僅如此,宋昱所用艾草糕,亦是在三清觀中,而他還記得宋昱在觀內見了一人,此人與宋昱生出爭執,後來先一步離開。」

吃了艾草糕,見了人,生出了爭執,薄若幽眼底生亮,「所見之人是誰?可找到了?」

霍危樓眼底幽深了些,片刻道:「是你大伯,戶部員外郎薄景謙。」

他毫無隱瞞之意,薄若幽一聽,身子坐直了,聯想到白日薄氏家仆急慌來尋薄逸軒,頓時明白薄景謙出了何事,她怔了片刻去想此間關節,又望著霍危樓,「是以侯爺令我來,便是為了此事?」

霍危樓望著她,「此番事端頗大,他牽連其中,整個薄氏都脫不了干系,再加上他在戶部為官多年,卻不是個手上干凈的主兒,此番輕則吃些苦頭,重則要拖累整個薄氏,我告知與你,令你心中有個底。」

薄若幽望著他片刻,倏地笑了,卻是道:「侯爺可記得昨日那種子?我回家和義父尋了半天書冊,辨出來那是美人笑的種子,美人笑花色華美,即刻觀賞,果實種子果殼皆可入葯,白日我走了幾家鋪子,卻皆無此葯,我猜,此葯在京城之中並不多見,而宋昱腳底之所以沾上花種子,多半還是去了有美人笑盛開之處。」

霍危樓擰眉,轉身便去吩咐福公公,「准備車架。」

福公公應了聲,他便又進門,「你說的花我未見過,你隨我去三清觀走一趟。」

薄若幽早已生過此念,立刻起身來,二人一同出去,很快便上了馬車,福公公站在廊下看著他們,一時替霍危樓著急,二人心思都總在辦差事上,這何時才能親近些?

馬車里,薄若幽又問:「我大伯為何去見宋大人?既生了爭執,那他便有了毒殺宋大人的嫌疑。」

霍危樓望著她,仿佛在咂摸她這話深處意思,薄若幽被他這般一看,連忙道:「我並非想探問,侯爺若是不便,便不必理會我,我並無私心。」

霍危樓道:「我知你與大房不甚親厚,不過到底是你親族,瞞了你怕你不快。」又稍頓了頓,「頗多內情的確不好告知於你,只是他一有毒殺宋昱之嫌,二來,亦牽扯進了衛倉貪腐之事中,白日入天牢,已審問了多時,可他言辭含糊,竟當真有隱瞞。」

貪腐之事薄若幽不敢多問,可毒殺是人命案子,她驗屍都驗過了,自然知道該問什么不該問什么,她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侯爺公正無私,我信賴侯爺,亦不會不知分寸。」

「當真不想探問別的?」霍危樓又瞧著他。

薄若幽想了想,「若此事落在義父身上,我只怕要忍不住。」

她不是毫無私心之人,可這私心也只用在最親近的人身上,霍危樓聽的眸色微深,「那若此事落在我身上呢?」

薄若幽下意識覺得不可能,「這世上還有人敢捉拿侯爺嗎?」

霍危樓一時笑了,沒再問下去,馬車馳過長街,直奔城東三清觀,三清觀在城中東北面,靠著皇城外的玄武湖,馬車在觀門外停駐時,夜色惶然而至。

霍危樓下了馬車,在一眾侍從簇擁之下拾階而上,薄若幽跟在他身後,剛進門,便有兩個小道迎了上來,白日才被搜查過,此時這二人面上神色更為急慌。

霍危樓開門見山的問起美人笑之事,然而這小道二人面面相覷,皆不知美人笑為何物,霍危樓神色難看,吩咐道:「前後院子皆搜一搜,還有後院的林子里,亦不得放過。」

他語聲森寒,侍從們應聲而去,他又轉身看薄若幽,「你跟我來。」

他語聲不自覺低柔下來,薄若幽忙跟了上,這道觀並不大,常在者也就這一對師兄弟,艾草糕是近日開始做的,來此處上香或者添了香火錢的都會贈予一份,而薄若幽跟著霍危樓往可植花木處轉了一圈,不見任何艷色花草。

道觀到底也講求清心寡欲,而美人笑花色華艷,的確不好被道士們種入觀中,薄若幽擰眉,又去尋小道士來探問,這一問,得知觀中並不備葯材。

心知此處多半和美人笑無關,薄若幽又問起宋昱來時的情狀,小道士便道:「來的時候好好的,昨日香客不多,那位老爺氣度斐然,頗為惹眼,他入了觀中,去了正殿祭拜,而後便在後院里叫了素齋來用,其中便有艾草糕,就在這時,那第二位老爺方才來了。」

「二人似早有約,小的們也不敢打擾,可沒多時,竟聽到了吵鬧之聲,進了後院齋亭一看,便聽見個薄什么,後來那第二位老爺便怒氣沖沖走了,案上的茶盞被拂在地上碎了,一看便是生了爭執動過手,小人們也不敢相擾,又等了片刻,才見第一位老爺離開。」

薄若幽著緊的問:「他離開時何等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