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六花飛12(2 / 2)

仵作嬌娘 薄月棲煙 3151 字 2023-02-21

他轉眸看向屋內,「這次令他再碰那毒物,便還有下次。」

霍危樓已料到根本沒有霍輕泓口中所言的最後一次,「他性子肆意,我對他管束亦不算多,可從小到大,只要我對他發火,他必會收斂,可如今連我的話亦不管用,早知如此,我便該對他更為嚴苛些,他便也不會沾染上這些。」

霍危樓語聲低沉,自責之意深重,薄若幽還未見過他這般模樣,不由上前站在了他面前,「此事與侯爺無關,如今發現的還算早的,只是如今對這毒物不甚了解,這才暫無頭緒,待知道此物如何成癮,便總有斷癮的法子。」

她眼底關切尤甚,霍危樓看她片刻,眉眼終於松動了些,薄若幽又道:「有明公子,還有諸多御醫,定能幫得上忙。」

霍危樓嘆了口氣,「只盼望如此。」

他說著抬手捏了捏眉心,因屋子里的香甜之味飄了出來,心底又有些按捺不住的煩躁,薄若幽見他似有不適,忙問道:「侯爺怎么了?」

霍危樓放下手,對上她擔憂的眸子,略一遲疑還是道:「他上次送來的黃金膏,我用過一次。」

「什么?」薄若幽面色一變,忍不住一把握住了霍危樓的手,她指尖落在他脈門上,想為他問脈,霍危樓反手將她握住,苦笑了下,「我無礙。」

見她整個人如臨大敵般的緊張起來,亦不信他這話,他便道:「當日用上此物,只覺此物可提神,亦想知道令他百般誇贊之物是什么,那東西用了之後,的確立刻精神振奮了不少,可我卻覺得古怪,當時我亦生了以後日日用此物的念頭,此念生出,反倒令我警惕,彼時未想太多,只覺太過美好虛幻之物,對人多有損傷,因此只用了那一次。」

「侯爺是哪日用的?後來可有不適?」

「就在兩日之前,我並未生癮,由此可見,此物一次並不能使人上癮,只是適才聞到那甜膩滋味,令我心底有些燥亂之感。」

薄若幽擔心道:「那便是此物古怪毒性了,一次中毒雖是不嚴重,卻定也對身子有損,侯爺往後再莫要碰此物了。」

霍危樓自然應了,又覺她掌心冷汗津津,不由安撫她,「不必憂心,這些東西即便送到我眼前,我亦有分寸,我不喜令人沉溺之物。」

薄若幽忍不住露出怨怪神色來,「侯爺適才那一言實在嚇人,若侯爺亦中了此毒,我實在不知怎么辦才好。」

「怎會。」她的緊張他看在眼底,此般情狀,旁人的安撫關懷他或許不會放在心上,可她卻是不同,他燥怒的心安定了幾分,又去看屋內霍輕泓如何了。

霍輕泓整個人頭癱軟在榻上,面上仍然頗多滿足意味,而那銅片之上的黃金膏已被烤干,煙氣亦少了,霍危樓一見他這般模樣,舒展的眉頭忍不住再擰了起來,又上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霍輕泓剛開始清醒,便見霍危樓站在跟前,他人一愣,回憶起了片刻前的事,面色幾變,他一咕嚕爬起,而後便往長榻一角縮了過去。

「大……大哥……」

霍輕泓害怕極了,眼底盡是惶恐,霍危樓看了他片刻,卻坐了下來,又將錦盒收起遞給福公公,「你自己說過,適才便是最後一次。」

此言立刻令霍輕泓面白如紙,可他此時如何敢爭辯,霍危樓好整以暇望著他,「說說吧,何時開始用此物的?第幾次開始覺得離不了此物?身子又有何變故?我看你瘦了,想來不是你說的那般毫無異常。」

霍輕泓知道這事再也瞞不下去了,且此物有毒,這次的事可能會十分嚴重,便囁喏著答話:「一個月前得了此物的,當時第一次試是和馮燁他們幾個在城外一處庄子上,當時便覺用了此物飄飄欲仙,後來我便拿了東西回來了,一開始也未日日用,只是過了兩日又想起來,便自己又用了一次,那時便覺既有此好物,何不日日享樂一番?」

「現在想來,用了十次上下便有些不對了,有一日我出了門,身邊未帶此物,卻忽然想的緊,一時心跳的厲害,手也發抖身上還發汗,我當時只以為是我平日里疏於練武,身體憊懶的很,我便回家用了此物,用完此物之後,我立刻覺得那難受之感散了,當時我還想著,此物果然是神物,竟然能立竿見影的有效用。」

「後來我便不常出門了,卻日日覺得身體困倦的緊,可奇怪的是,哪怕聞一聞此物的味兒,我便覺整個人便又活了過來,我又覺此物厲害,也是那時,想著此物對大哥也極有用,便將這東西送了過來,別的變故也說不明白,就是人容易困倦無力,還有些焦躁易怒,不過我日日都可用此物,旁的難受也未感覺得出……」

「只是這兩日我用的越來越勤了,心底隱隱覺得不太對,可想到此物帶來的飄然欲仙之感,便又覺得用的勤些也不算什么,至多多用些金銀罷了。」

說著他委屈的道:「我不知道此物有毒,若是知道,一定會來侯府告訴大哥的,我也沒想那般多,喝太多酒也不好呢,可我父親就喜愛飲酒,我覺得我可能近來的確太喜好此物了,可說不定過了興頭又會淡下去——」

「那你如今知道了?喝酒的人離了酒,可不會想到失常的地步,你適才涕泗橫流,下跪求我,你可還記得?」霍危樓目光如劍一般盯著他。

霍輕泓往里瑟縮了些,面上一時白一時紅,顯然還記得,可他似乎也記得那難受之感,一時眼尾微紅道:「可是大哥,我真的很難受,剛才我難受的要死掉了,你當真不准我再用嗎?我不知道我下一次難受再何時,可我卻不想再體會了,大哥,你快找人來將我身上的毒解了,我也不想變成那副鬼樣子!」

霍輕泓雖是放浪形骸之輩,可自小金尊玉貴,也頗有些驕矜,如今神智清醒,自然知道那般下跪哭求的場面太不好看,而那錐心蝕骨的滋味,更是噩夢一般。

霍危樓見他還未到不分對錯之地,語聲微軟,「我已命人請歸瀾過來,還令人入宮請御醫,只要你乖乖聽話,我自然會令人為你解毒。」說著他話語一頓,「只是,這解毒不會那般快,我既說了那是最後一次,便當真是最後一次,等下次再難受了,我不會再心軟,你自小便心性肆意,可這一次,你需得自己忍住。」

霍輕泓滿眸畏怕,霍危樓又道:「在你解毒之前,你就住在侯府,什么時候毒解了,再回國公府去,你也知道你父親母親,他們比我還要心軟百倍,你堂堂霍國公世子爺,難道想一輩子為那毒物所掌控?」

霍輕泓搖頭,「我不想,可是……」

可是他也害怕,然而面對霍危樓這般嚴正神色,他卻是不敢說,染上這般古怪之物,霍危樓未曾喝罵他便是好的了。

霍危樓又吩咐福公公,「在此處添置些物件,再派幾個人照顧他,沒我的命令,不許離開侯府,若是不聽話,便將他綁了便是。」

福公公很是心疼,可也瞧見此毒物的厲害,立刻應了。

霍危樓望著霍輕泓,「適才我本不想給你,可是看你聽不進去我說的話,便算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如今我一切都說明白了,接下來你若心性不堅,我便什么法子都用得上。」

霍輕泓聽的心驚膽戰,望了一眼外面沉下來的天色,莫名覺得自己接下來的日子亦是暗無天日,而此時,明歸瀾到了侯府。

明歸瀾算是自己人,霍危樓將事情前後因果告知,明歸瀾也是大為意外,「此物竟有此般劇毒?」

霍危樓頷首,「我知你不了解此物,不過眼下泓兒如此,你需得用些法子為他解毒。」

明歸瀾頓時面容一肅,他們說了片刻便問脈,明歸瀾又問了霍輕泓平日里點滴,末了,神色頗為嚴肅,顯然也暫無頭緒,薄若幽也忍不住為霍輕泓問脈,可只看脈象,卻瞧不出太大的異常,而很快,宮內御醫亦到了。

對著御醫,霍危樓並未多言,只簡單交代了此物毒性,來的御醫聽的訝異,待望聞問切之後,卻也是一頭霧水,開出的方子,亦是溫補之用,霍危樓見狀只得令他先歸家。

此時夜色已籠罩下來,整個侯府今夜燈火通明,霍危樓坐在暖閣內道:「看來還是要看更多的病患才可,只看一個他,大家都不知這毒性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了解更多的病患,便只能等衙門奏報,薄若幽亦憂心此番事端非同小可,便暫留了下來,等到了快子時,孫釗方才急匆匆的到了侯府。

他手中拿了一本名冊,剛落座便稟告道:「侯爺,這上面記載的,僅僅只是整個城東販賣黃金膏的地方,城西我們還未來得及排查,衙差們今夜會通宵達旦,明日便會有線索,除此之外,我們還問到了采買此物的十多戶人家,明日可一一上門查問是否已經有中毒之狀。」

孫釗說完擦了一把汗,「雖然還未上門,可下官已經覺得不太妙了,因為他們賣出去的黃金膏不在少數,且是年後便開始賣的,如今已經四月了,四個月的時間,第一波買黃金膏的人,只怕早已經中毒極深了。」

「尤其是買最貴黃金膏的人,賣東西的人說,這東西最劣等的,大都是流入青樓之地,用做催情助興之用,此物也不會真的催情,只是聞了之後令人血液上涌頗為亢奮,不免得便有些助興之效,而稍好些的,便有些致幻之效,最上品的,則更是好物,賣這東西的店家大都也用,他們雖發現此物用的多了便會離不開,卻並不覺得如此不妥。」

霍危樓一顆心頓時沉了下來,這是他們預料到的最壞的結果,他略一沉吟,立刻吩咐人備車,又對孫釗道:「你隨我入宮一趟,此事需得上稟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