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六花飛14(1 / 2)

仵作嬌娘 薄月棲煙 3171 字 2023-02-21

第118章六花飛14

薄若幽剛進門便是這般一句,立刻驚的霍危樓和孫釗二人神色一振。

霍危樓不由起身朝她迎來,「你知道了?」說著細看一眼她面上容色,「你昨夜未眠?」

薄若幽點點頭,「侯爺,是美人笑!這黃金膏乃是美人笑炮制而來!」

霍危樓意外挑眉,孫釗卻有些狐疑,宋昱的案子他並未參與,因此並不知道美人笑是何物,可薄若幽辨出此毒物為何,還是令他困乏一掃而空。

他也上前來,「小薄,美人笑是何物?」

薄若幽語速極快道:「美人笑乃是長在西南一帶的一種華美葯花,果實和果殼皆可入葯,有斂肺澀腸、止咳止痛等效——」

她又看向霍危樓,「侯爺說過,這黃金膏一開始是在西南一帶的貴族之中流傳,而後不知怎么才流入了京城之中,而美人笑剛好亦生在西南一帶。」

見霍危樓略有遲疑,薄若幽又道:「侯爺放心,我不是因此才斷定此物為美人笑,昨夜歸家後,我與義父有翻查許多葯典,侯爺應當記得我那日說過,前朝一位醫家說美人笑雖可入葯,葯效亦好,卻頗有隱患,需得慎用,那時我便在想隱患為何,可翻看許多醫書,也一無所獲,可昨天晚上,我卻和義父找到了。」

「令人生癮的中葯還有一味麻黃,尋常用量小倒也無礙,就是在提到此物之時,有醫家一並提起了米囊花,米囊花便是美人笑,侯爺當知道,西南之地多為深山險峻,那位醫家探訪入西南腹地,去過許多村寨,他在一篇醫書中提到了炮制美人笑之法。」

霍危樓聽至此,已對她所言盡信,指了指一旁座椅,令她坐下說話。

薄若幽上前落座,喘了口氣方才繼續道:「那醫書上說,待美人笑結青苞時,午後以大針刺其外面青皮,勿損里面硬皮,或三五處,次晨津出,以竹刀刮,收入瓷器,陰干用之,這便是取用出的生漿,此物陰干之後成棕黑之色,味苦刺鼻,而要制成黃金膏,則要燒煮發酵,成形之後,便可為金黃色澤。」

「雖我不是十分肯定,可青樓之地的劣等黃金膏,應當是燒煮發酵並未成形的,因此保留了生漿原有的刺鼻之味,而發酵好的,則氣味香甜,亦更容易令人上癮。那醫書上還說,西南村寨之中,有人因直接吞服生漿而死,而燒煮炮制之法,是後來時興,他們喜好於卧榻之上竹管燃吸,只覺此物馥郁芬芳,能使人神魂駘宕,萬念俱無,仿入極樂。」

「這些村寨中,家家皆種植此物,延綿近百年,燒煮後的黃金膏已如每日要用飯食一般尋常,因此都不覺自己上了癮,唯獨那些家里人丁單薄無勞力種植者,常會痛苦不堪,他正是看到了這些人的痛苦之狀,又見那村寨中人人形容病狀,方才覺出此物大有隱患。」

薄若幽一口氣說完,直急的額上生出薄汗幾分,她又道:「侯爺,宋大人出事和美人笑有關,美人笑又是此番黃金膏之本物,這中間,不知是否有關聯。」

昨夜霍危樓看到李源名下酒樓皆在販賣黃金膏時便有此念,如今得知黃金膏便是美人笑果實漿液制成,自然更確定,見她面上疲累,他心頭不由生出些動容來,「此事我想到了,且已有了線索,不過一夜你便找到美人笑便是黃金膏之原材,實在是很好。」

他眼底頗有些激賞愛惜之意,薄若幽聽他之語亦心頭微松,「有線索便好,我雖頗為肯定,可到底並非造黃金膏之人,待侯爺查問下去,才知對錯。」

頓了頓,她又道:「不過雖然明白了黃金膏是何物所制,卻暫未查找到解毒之法,葯典之上所見,醫家們雖對此物多有疑慮,卻不認為此物乃要命毒物,再加上此葯對許多病狀皆有益處,因此也不過用葯謹慎幾字。」

霍危樓心知她如此有些許是因霍輕泓也中了毒,心底感念更甚,「無礙,此毒物前所未見,我已料到非短時可解,如今知道是美人笑,我會令太醫院一並跟著想法子。」

薄若幽松了口氣,「那便好,集思廣益,定會想出應對之策。」

薄若幽說了這般多,莫說霍危樓,便是一旁的孫釗都聽呆了,一時瞌睡全無,「如今已發現的中毒之人不少,若當真有了解毒之法,便是百姓們的福祉。」

「事不宜遲,我這便令人入宮。」霍危樓吩咐隨行綉衣使入宮,又見她面色疲累,便道:「你徹夜未眠,眼下歸家歇著為好。」

薄若幽晨起先去了侯府,見霍危樓不在又來了衙門,此時的確有些困乏,且該說的都說了,旁的幫不上忙,只好應了。

霍危樓起身送她出衙門,到了馬車前,他語聲低柔了些,「回去好生歇著,莫要累壞了身子,這兩日城中排查黃金膏多不太平,你莫要獨自出門。」

薄若幽見他目光脈脈,頗有疼惜之色,心底微暖,應了話方才上馬車離開。

霍危樓看著她馬車走遠方才轉身回了衙門,很快,吳襄先回了衙門,又得片刻,路柯帶著綉衣使到了,吳襄帶著衙門文吏將昨夜所得記錄在冊,霍危樓帶著路柯親自往九城巡防營去了一趟。

九城巡防營負責京畿城防和城內巡衛,待調集了兵馬,直朝著東西市而去。

霍危樓所言街市上多有不太平並非虛言,薄若幽回府小睡片刻,待午時起來用膳之時,便見周良憂心忡忡的從外面回來,口中道:「真是了不得,外面到處都是兵馬,好多鋪子都關門了,巡防營還捉拿了不少人,看來那毒物當真厲害的緊。」

薄若幽有些憂心,阻止明面上的售賣並不難,可此物能牟取暴利,且許多人一旦沾上便離不開,即便朝廷下了禁令,會否還有人繼續私下買賣?而更要緊的是,如何解毒,如今還是個未知之數。

她用完了午膳,又陪著程蘊之說話,論起這毒物,程蘊之也嘆了口氣,「只怕要去西南一地走一趟,看看那邊有無解毒之法。」

薄若幽遲疑道:「那醫書上說,西南之地人人皆以此物為尋常,只怕從未想過解毒一事。」

程蘊之沉思片刻,「侯爺可是說要令太醫院幫忙?」

薄若幽點了點頭,程蘊之便道:「倘若一整個太醫院都想不出解毒之法,那便當真難了。」

程蘊之還未見過毒發之人,此時問薄若幽:「你是給世子請過脈的,脈象如何?」

「我問脈之時,只覺世子體內脾腎陰虛,氣血虧損,還有些濕濁內生,淤塞竅絡之象,看不出有何致命之處,卻又覺身子似乎越來越弱。」

程蘊之蹙眉,「正該是如此脈象,不僅脈絡淤塞,只怕還要傷及心脈和腦袋,如此才會失常癲狂難以自控,若要解毒,便該開調和陰陽,紓通心竅的方子。還得安神除煩、扶正祛邪、補益脾胃,補足精神氣血,方才能使人不受毒物侵蝕。」

薄若幽有些發愁,「這毒物可怖之處便在於雖不致命,卻暗地里損耗人之五臟,外加氣血精神,身子越來越孱弱,精神亦越差,因此越發難戒除病癮,義父所言雖是這般道理,可方子只怕不好開,女兒聽著頗有些無從下手。」

「的確如此,一個方子也不過十多味葯材,不可能面面俱到。」程蘊之說完,眉眼間生出些波瀾來,他這些年來已不再行醫,說的太多,便總令他想起當年之事。

他及時止了話頭,神色亦黯淡下來,薄若幽見狀,心知他憶起舊事,便再未多言。

夜色落下之時,城中的肅查還未結束,薄若幽整日未出家門,卻也幾番聽到了巡防營士兵們從街巷之中路過的腳步聲,她心中有些擔憂,想到霍輕泓幾人,一時擔心他們病發起來難以控制,可她只粗通醫理,這解毒之法對她而言實在太難了些。

而她亦不願自己無事可做,便仍去翻程蘊之的醫書,程蘊之的書房一時為她所用,見她如此,程蘊之幾番嘆氣,只命良嬸為她多添些燈盞免得傷了眼睛。

這一夜直到亥時時分霍危樓都還在京兆尹衙門,城中四處皆在肅查,回報雪片兒一般紛至沓來,情況比他想象之中的更為嚴峻,尋常的富貴人家亦開始興起此物,而諸如忠義伯府等勛貴人家,更是極早開始以此物享樂。

亥時剛過,忠義伯馮欽親自帶著馮燁到了衙門,馮欽已經知道霍輕泓中毒之事,又知道霍輕泓手中之物,是由馮燁而起,因此絲毫不敢大意,立刻便帶著馮燁往侯府請罪,誰知到了侯府,卻得知霍危樓在衙門,這才又來了衙門。

霍危樓正埋頭公文之間,聽他們父子來了,沉著臉令他們入內。

一進門,馮燁便跪了下來,霍危樓心知這些世家子弟常在一處玩樂,馮燁也並非故意為之,只好壓著氣性問他此物何來。

馮燁苦著臉道:「我是在長寧侯開的長樂樓里得的此物,當時只覺此物十分玄妙,便花了些金銀買了些,後來輕鴻來我府上,我當此物金貴,方才贈予他,我不知此物有毒。」

馮燁一臉惶恐,霍危樓眉頭微皺,「長寧侯的長樂樓?」

馮燁頷首,「是曹家的產業,就在西市之中。」

霍危樓倒不知曹家還有這等產業,立刻便去看今日送來的奏報,這般一看,果然,這長樂樓亦在賣黃金膏的名冊之上,他鳳眸微狹,又去問:「除了你,還有哪些人用過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