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六花飛18(2 / 2)

仵作嬌娘 薄月棲煙 3095 字 2023-02-21

薄若幽覺得喂水有些難,轉身對廚娘道:「此處可有粥飯?」

廚娘應有,轉身尋來半碗,薄若幽用水拌飯食,又尋來多的籠子將老鼠分開,再將拌好分好的飯食放入其中,老鼠聞著味道立刻吃了起來。

霍危樓站在籠子前,薄若幽忍不住離他近些,輕聲道:「這幾日雖然未曾下雨,卻不知其上可還有毒物留存,若試不出來,那這法子便無助益。」

她又抬眸看霍危樓,「侯爺見到衛三爺他說什么了?」

霍危樓眉眼間頗多沉肅,「他說那日宋昱的確來過茶樓,他們去後院,也只是他想給宋昱送些好茶,要令他去挑選,可後來卻沒有宋昱喜歡的,宋昱便離開了。」

就這般簡單?薄若幽皺眉,又將目光落在裝著老鼠的竹籠中,「當日並無別的人證,如今也無從證明他所言是真是假。」

霍危樓蹙眉,「的確如此,不過,我已令人帶他回天牢了。」

薄若幽有些意外,轉眸便見霍危樓眉眼間沁著幾分冷肅之色,她方知霍危樓來時看著波瀾不驚,卻已經想好不留余地,只是這衛三爺乃衛述族兄,此番衛述多半要不情願,而倘若此處出現過黃金膏,又和宋昱之死有關,那衛述在其中又扮演了哪般角色?

她心中胡思亂想片刻,卻並未開口問,她篤定霍危樓心中早有謀算。

「倘若能驗出這杯盞之上有毒,便算鐵證了。」

薄若幽語聲帶著幾分希冀,又盯著竹籠,然而拌好飯食都快被老鼠吃完了,也未瞧見老鼠有何異常,她蹙眉,「老鼠個頭小,當比野貓更容易死才對,難道我猜錯了不成,尤其是這些花圃里的泥土,未下雨,那毒物應當都在泥土上。」

她兀自嘀咕著,因霍危樓來了,其他人早已推得更開,此時都不敢輕易插言,等待總是磨人的,且眼下夜色已深,周圍的繁華燈火似乎都黯淡了兩分,她發愁的看向霍危樓,「侯爺,只怕是我猜錯了。」

見她有些懊惱,霍危樓眸光脈脈,「尋不到毒葯也無礙,畢竟過了這么多日,適才又細細查問了茶肆中的其他小廝,肯定了宋昱是在午時過半到的店中,這般算起來,他從三清觀步行至此,剛好對上,再加上你在對面酒樓所得,足以證明此處便是他中毒之處。」

只憑這一點,捉拿人是足夠,至於能否審出些證供來,則是直使司的手段。

薄若幽心底還是嘆了口氣,又往那竹籠中看去,卻見其內的老鼠仍然在籠內亂竄,她徹底大失所望,霍危樓看一眼天色,「時辰太晚了,我先送你歸家,其他的事你不必憂心。」

衛荃都被拿住,她能做的的確也就這些,她喪氣的點了點頭,心底在想,如果不是宋昱在外面喝的茶水有毒,那么一定是宋昱和衛荃進了後院之後中的毒,只是當時沒有別人在場,也無法知道宋昱入後院之後有沒有吃喝什么。

薄若幽跟著霍危樓一起出了院門,見她垂眸不語,霍危樓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薄若幽只覺如此不妥,霍危樓卻也只是將她手心一握便放開,他道:「便是無鐵證,要審問一個衛荃也多得是法子,至多三兩日功夫便能招個一清二楚。」

薄若幽不由看向他,「那倘若衛三爺是意志尤其堅定之人呢?」

霍危樓看著她疑惑不解的模樣,只覺她對直使司的認識還不夠確切,不過他也不願告知她這些,只是道:「是人便有軟肋,意志再堅定之人,亦有軟弱之處,對症下葯便是了。」

薄若幽望著霍危樓若有所思,在她眼底,霍危樓便是無軟肋之人,亦是意志強大,不可撼動之人,她將此念壓在心底並未說出口,而就在二人即將進入大堂之時,身後的小道之上忽然有人追了上來。

「侯爺,姑娘,有老鼠毒發倒地了!」

二人同時駐足,又回身看去,便見被留下善後的侯府侍從追了出來,薄若幽忙問,「有老鼠毒發?」

侍從點頭應是,薄若幽眼底頓時明光大亮,她轉眸望著霍危樓,「侯爺——」

霍危樓揚唇,「你猜的是對的,回去看看。」

薄若幽應聲,幾乎一路小跑著原路返回,她當真太高興了,所為峰回路轉不過如此!

待回了廚房院中,果然看到幾個廚娘都湊在那籠子邊上看,似乎都沒想到薄若幽這一通古怪行徑後,竟然當真被她試出了毒,薄若幽在每個籠子上做了標記,她想著,此番定然是兩只老鼠一起毒發,而那大碗上必定無毒。

她第一眼先看到了試大碗的籠子,果然看到里面老鼠悉悉率率還在亂動,她心中一定,又往後看去,這一看,她眼底光芒微暗,秀眉皺了起來。

另外兩個籠子里面,只有一只老鼠歪在地上未動,另外一只老鼠同樣悉率亂竄,不僅如此,薄若幽看清上面記號後,更陷入了遲疑。

霍危樓肩寬腿長大步流星,未落後於她,於是眼睜睜瞧著她面色幾變,不由上前問,「怎么了?」

薄若幽又仔細看了幾瞬,直起身子道:「與我猜測的有些不一樣,那大碗之上無毒是應該的,可如果有毒,這另外兩只老鼠應該都中毒才對,又或者,一只中毒的嚴重,一只中毒的輕微,可如今,卻與我想的是反著的。」

霍危樓凝眸,他明白薄若幽的意思,「你猜的是試潑了茶湯泥土的這只老鼠中毒最快,可如今毒發的卻是試茶盞的那只?」

薄若幽點頭,「半壺茶湯都在泥土中,按理來說最是保留了毒性,而茶盞之上本就只沾了薄薄一層茶湯,碎了之後又扔在牆角,即便有毒性,應當也只有些殘留才是。」

她說完又去看老鼠籠子,卻見歪在地上那只似已斷氣,而另外兩只,同樣的活蹦亂跳。

薄若幽眸色微暗,「下毒之人,是在杯子里下的毒。」

這是唯一的解釋,然而薄若幽看向霍危樓,「可乃是白色粉末狀,雖然茶盞乃是白瓷,可將毒物放入杯盞之中太過明顯,宋昱不可能不發現,難道是小廝倒茶之時做的手腳?」

霍危樓狹眸,「宋昱還在喝茶的時候便說要見衛荃,衛荃先出來見了他,而後二人才一起離開往後院去,當時情狀不得而知,可與宋昱相處的除了小廝之外,還有衛荃!」

尋常的小廝和宋昱無冤無仇,也不可能隨便殺人,唯一的嫌疑還是在衛荃身上,薄若幽想了想也覺有道理,「的確,若將毒下在茶壺之內,下人們收撿的時候還要怕出岔子,可如果只是在茶盞之中,茶盞會被清洗,便是對店內眾人,也可算悄無聲息。」

她只覺如此也說得通,心底一定,便暫做此推斷,到底還是發現了毒物,薄若幽再無片刻前的沉重,眉眼間都帶了輕松愉悅之意,她怕出岔子,還又多等了片刻,最終,還是肯定了只有茶盞之上有毒,此時已經快近子時,霍危樓帶著她往前院去。

因發現毒物,雖然衛荃嫌疑最大,可其他人也都多少摘不干凈,那等在外的掌櫃先是親眼看到霍危樓二話不說捉拿了衛荃,又聽聞後院之中發現了劇毒之物,當下急的喊冤。

「侯爺明鑒啊,我們怎么會毒殺朝廷命官呢?不管是東家還是我們這些下人,都不敢的啊,這里是我們賴以為生之地,我們便是想害誰,也不可能在此處害。」

掌櫃跪地苦求,霍危樓吩咐其他人繼續搜查拿人,自己則要先送薄若幽歸家,他並未理會這掌櫃,待二人出了門,卻見那掌櫃又追了出來,剛走到門口他便被攔下,於是他苦聲道:「侯爺明鑒,我們當真沒有下毒,那毒物一定是別人帶來陷害我們的!」

馬車上,薄若幽聽著掌櫃帶著哭腔的嘶吼面露動容,一時擰眉想了起來,霍危樓一看她神色便道:「不必想他所言,毒物已被驗出,任何狡辯都是徒勞。」

馬車走動起來,可那掌櫃的嘶吼卻還不絕於耳,薄若幽問道:「他們都要入大牢嗎?」

霍危樓點頭,「入京兆尹衙門,個個都要證供畫押而後過堂,亦不排除有人知情不報,或者是幫凶,都要再細細審問才好。」

死的人是四品朝廷命官,且牽連甚廣,霍危樓當然誰都不會隨便放過,可不知怎地,那掌櫃的哭喊卻縈繞在薄若幽腦海之中,「侯爺,我如今也在想,為何他們要在茶肆之中毒殺宋大人呢?宋大人身份貴胄,又與衛家相熟,且是眾目睽睽之下,他們怎么敢在自己的地方,就這般下了毒手……」

「莫要順著他的話想。」霍危樓握住她的手,制止她繼續煩思下去,「真相細節如何,直使司會繼續查問,你也不必想他們不會這般行事,權貴們的愚蠢和狂妄有時候會超乎你的想象,且誰也不知當日宋昱來此到底是為了什么,他們二人又說了什么,或許是宋昱做了什么,導致衛荃不得不動手,狗急跳牆的時候,在自己的地方,豈非更方便?而那毒並非當場發作,他到時候只需狡辯到底,也拿他沒有辦法。」

霍危樓此言說服了薄若幽,她心頭不由微定,而無論當日到底發生了什么,今天總算使得宋昱的命案有了極大進展,她心底還是頗為高興的,可這高興之中,卻總有一絲絲不安,仿佛她真的在哪一處有所疏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