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七娘子04(1 / 2)

仵作嬌娘 薄月棲煙 3028 字 2023-02-21

第134章七娘子04

等劉家來人的功夫,薄若幽繼續查看蛛絲馬跡。

她看過屋子內外,門窗的確是從內反鎖,書房後窗處雖有個拳頭大小能活動的孔洞,可那處杯碗進出尚可,人卻難入,而那洞口距離窗戶內栓極遠,亦不存凶手謀害了人利用機關從內關窗的可能。

薄若幽又回去卧房,小心翼翼的查看床帳,她找遍了整個屋子都未曾找到帶血的凶器,卻在床帳上發現了一處古怪的血痕。

她招了招手,「捕頭看,這血痕像不像撞上去的。」

床帳靛青,被血跡氤濕之地成暗黑之色,且為無指痕無掌紋的圓形,薄若幽用拳比作死者的額頭,「從此處往前,正好可以撞在床柱之上。」

吳襄過來查看,雖然那床柱之上未有血色,可床帳厚實,的確可將血色阻隔住,薄若幽站在跟前比劃,「死者身量與我相當,若站在此處往上撞,的確可傷及額頭。」

她又去看床榻之上細小的血跡,吳襄擰眉,「這么說來莫非死者當真是自殺?她發起瘋,然後自己往上撞,撞的流血,而後迷迷糊糊躺在榻上,後因失血過多而亡?」

薄若幽並未立刻搭話,她在床榻邊檢查了片刻,又去看死者衣襟,「死者衣襟上血跡頗多,領口至右側胸口,以及肩背處皆有血色,肩背處的血跡可能是躺下後流下,可胸口的血跡卻一定是站著坐著時才能沾上,也就是說,死者受傷後,並未立刻躺下。」

吳襄看了一圈屋子,「這屋子來的時候還算齊整,並未有打斗跡象,若她為人謀害,屋子又是嚴絲合縫的,倒是有些說不通,不過她已在此被關了半年,因忍受不了才忽然自殺亦或者是神志不清之時自殺?」

吳襄摸了摸下巴,「總覺得何處奇奇怪怪的。」

薄若幽目光在屋內逡巡,若是常人,用撞柱之法自戕,成功的可能性不大,因疼痛和死亡使人畏懼,使力之時難免有所保留,可師太說死者多有瘋癲之時,她便覺自戕的可能性的確存在,而額上傷口被蛆蟲蠶食,已難辨受傷力道情狀,唯有剖驗顱骨,才可知詳細,只是等了這半晌,劉家人還未出現。

女尼報官,吳襄趕來此處,勘驗後復又返回京城尋她,這一來一回耽誤了不少功夫,可她們都到了,劉家人卻還未至,眼看著日頭西斜,薄若幽眉間籠了陰雲。

吳襄亦出去又進門,薄怒道:「這師太也不知真的不知還是故意隱瞞,適才問個身份已是極難,如今亦只知念經,亦說屋子門窗鎖死,這姑娘是自戕。」

「莫非是心有忌憚,所以不敢說?」

吳襄嗤笑了一聲,「應該是了,這些庵堂靠著貴人們的接濟為生,說是修身養性,卻也淪為權貴們之私物,若非此番出了人命,只怕還不敢讓外人知曉此處關了個女子。」

薄若幽無奈,「她被關了幾日該能說吧?」

「說是九天之前便不開門鬧脾氣了,可起初也還是能聽到搭話的,一開始放了飯食,也不如何吃,不過能瞧見那後窗桌子上少一個兩個饅頭,因此大家便也不管了,且近來庵堂要籌備做法事,這是賺錢的營生,因此更無人顧及她。」

薄若幽想到進門之時有兩個年輕些的女尼,「老師太不願說,那兩個女尼呢?」

吳襄搖頭,「也是守口如瓶。」

薄若幽有些頭疼,隨後視線落在死者屍體上,想起了那些舊疤痕,疤痕大小不一,且分布在屍體臀部、大腿、背心等隱秘之處,有像被打過,又有像被燙傷過的,雖不致命,卻像是被虐待出來的,想到她是劉家的小姐,薄若幽便越發覺得古怪。

吳襄見她又看著死者屍體,想起她適才欲言又止之狀,忍不住問:「這劉家小姐到底怎么了?」

薄若幽略一沉吟,「她生過孩子。」

「下腹部有瘢紋,還有產傷,只是已痊愈,說她是半年前被送來,那至少是半年前生過孩子,只可惜下腹部腐爛嚴重,無法確定產傷是何時留下的。」

吳襄不由得睜大了眸子,「她是劉家小姐,並未出嫁,莫非……是因為如此,才將人送來此處?只是若生過孩子,那孩子在何處?」

薄若幽搖頭,「這便要等劉家人來才知道了。」

吳襄蹙眉朝外看,天際一片染料似的雲霞鋪排開來,火燒一般,日頭墜入雲霞里,眼看著便要落入地平線之下,時辰已不早了,可劉家人還未出現。

「不僅如此,她身上還有許多小傷疤,看起來是被虐待之後留下的,若她是劉家小姐,金尊玉貴,又怎會被虐待?」

吳襄輕嘶一聲,「劉家沒了爵位後,家中幾個小輩也不爭氣,如今只有當家大爺在朝中有個閑差,其他人已轉仕為商做些買賣,這個七小姐還不知是哪位爺膝下之女,可若說虐待,也著實有些怪了。」

薄若幽嘆了口氣,起身往正堂走,三間上房,只有正堂空落落的,除了一套桌椅和兩個空著的高櫃外再無別物,薄若幽看了一圈,目光落在了門閂上。

「捕頭來的時候門閂便是斷的?」

吳襄頷首,「是,門閂斷了,上面把手也松脫了,的確是被大力撞開的。」

薄若幽有些唏噓,還是覺得要剖驗才可定是否為自殺,只是屍體頭臉肩背處沾了血跡腐敗嚴重,手腳四肢也未發現別的線索,令她心底有些窒悶。

薄若幽沉著臉,將斷了的門閂拿在手中看,門閂用了多年,表面灰敗發黑,斷裂處參差不齊,的確是被撞斷,薄若幽細細看了片刻,也未發現不妥之處,這時,她又將打開的門關了上,吳襄在旁看著道:「已經試過了,的確是這門上用的,十分契合。」

薄若幽將斷裂的門閂合上去,確如吳襄所言,她點了點頭,可就在轉身之時,她目光落在了門扇之上。

門扇亦是老舊,且尋常無人擦洗,其上結著一層薄薄的塵垢,然而就在她左側的門扇之上,卻有一處顏色較周圍更深,她抬手撫上去,很快皺了眉頭。

「捕頭來的時候,可見有人擦洗此處?」

吳襄擰眉,「擦洗此處做什么?我們來的時候,只有老師太和三個女尼在,四個人皆是慌張,其中一人是去報官的,老師太說還有一個女尼去了劉姑娘家中報信,再要問別的,便問不出了,她們也口口聲聲說要等劉家來人。」

薄若幽眯眸,「此處顯出了原本漆色,雖是干的,卻極有可能是今日才擦洗過,這屋子門窗桌椅櫃閣皆有塵垢,卻偏偏這里干凈,一定是有什么東西黏在此處,她們在官府衙差來之前,將這里擦洗過了。」

吳襄一握佩刀,沉著臉走了出去,老師太站在院子里,身後跟著三人,另外一個薄若幽未見過的女尼不知從何處鑽出來,這會兒四人縮在一處,三個年輕女尼面上畏怕明顯。

吳襄滿眸冷色的看著師太幾個,「這劉家姑娘是不是你們幾個害死的?」

師太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忙道:「捕頭莫要冤枉了貧尼,貧尼怎敢呢?若是我們害死的,我們又怎敢去報官?只怕是要盡力瞞著才好。」

後面三人皆低垂著眉眼,又緊張絞著手,不知是真的做賊心虛,還是怕自己被連累。

薄若幽站在門口,目光落在三個年輕女尼身上,三個女尼皆是雙十之齡,模樣清秀,肌膚白凈,雖然袍服寬大,卻仍然勾勒出窈窕身段,而她仔細看了其中一人,竟發覺那女尼畫了眉,並非是說女尼便不能愛美,只是佛門清凈之地,若是已經落發,便是生了遁入空門的心思,不說六根清凈,也當斷絕紅塵之欲……

她心底覺得萬分古怪,吳襄這邊已經厲喝道:「那你倒是說說,你們在我們來之前,是不是清理了屋子?門後面,是你們哪個擦洗的?」

擦洗之地不過兩個巴掌大小,可半點不像要做門扇清潔,這般一問,幾個人抬眸對視一眼,似乎都沒有想到會被發現,想那門扇本就烏漆之色,打眼看去又怎能分辨的出呢?

吳襄狹眸,握著腰刀的手攥的極緊,「當真一字不說?我看你們都是佛門中人,適才無證據,便對你們十分客氣,可如今你們既有隱瞞,那我也無需對你們手下留情,倘若不說,這等人命案子,可要請你們去衙門大牢走一趟。」

老師太面色凝重,身後三個年輕女尼卻有些心慌,一人忍不住拉了拉老師太的袖子,「師父——」

老師太回頭橫了她一眼,仍是緊緊地抿著唇角。

吳襄看的冷笑,「果然沉得住氣,來人,一並帶回去看押起來——」

衙差們上前拿人,那老師太還要分辨,身後一個女尼卻嚇得泫然欲泣,「我說,我說,那門板後面有血跡,我們看到了,覺得不吉利,便將血跡擦掉了。」

「清音!」老師太呵斥一聲,眼底含著厲色。

那叫清音的女尼似是三人之中最年輕的,也最沉不住氣,她被老師太嚇住,一雙眸子濕漉漉的,看的令薄若幽都心生憐意。

「師父,我害怕,我真的害怕,這可是出了人命。」

老師太哼了一聲,「她願意自殺,與我們何干?」

吳襄眉頭深深地擰了起來,「師太,出家人慈悲為懷,我看你不似個修佛念經的。」

老師太一合手,又念了一聲阿彌陀佛,「貧尼自然為女施主做法事,可此為命案,與我們無干系,自然不敢隨便認下罪責。」

吳襄看向清音,「除了血跡,你們還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