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八寶妝03(1 / 2)

仵作嬌娘 薄月棲煙 2381 字 2023-02-21

第149章 八寶妝03

崇政殿內, 建和帝望著明顯清減了許多的霍危樓神色陳雜,霍危樓行過禮後, 建和帝立刻命太醫來為他看傷。

暖陽從明凈的窗欞照入, 給這張略顯疲累的病容增了幾分年輕朝氣,太醫解開霍危樓的襟口,又解開他胸口纏疊的白棉, 很快, 一處猙獰結痂的創面露了出來。

建和帝養尊處優多年,被這傷口駭的心尖一突, 掌心莫名溢出一片冷汗。

御醫查看片刻, 轉身道:「侯爺此傷為中毒所致, 只怕還傷及了心脈, 侯爺能解此毒, 必定經了常人難以忍受之苦, 如今大好,實在是老天庇佑,傷口雖是結痂了, 可要全然愈合至少還需二月, 至於侯爺體內之毒是否除凈, 還需細細驗看才可。」

霍危樓扯了扯蒼白干裂的唇, 將襟口系好, 撩袍下跪,「陛下, 臣請罪——」

建和帝眼皮一跳, 「危樓, 你何罪之有?」

霍危樓垂著眉眼,語聲沉啞, 「西南黃金膏時興已久,此番禁毒雖初有成效,卻並未清掃殆盡,且臣此番處置不當,使得西南山民起勢造反,臣解毒清醒之後,才聞西南駐軍與反賊對壘多日,難得存進,此為臣之罪。」

建和帝舌根子一麻,竟不知如何接話,霍危樓又道:「臣知朝堂百官對臣此行頗有微詞,且如今兩位殿下皆至雙十之齡,可為陛下臂膀,未免陛下難做,臣願交出直使司之權,亦請陛下寬宥,予臣數月功夫,在府中養傷自省。」

建和帝倒抽一口涼氣,咬著牙道:「你這孩子,西南禁黃金膏本就難做,此事換了旁人,只怕不及你之萬一,朝堂之上,也不過不知你下落,憂你生死罷了,哪有微詞?你此番不但無罪,還有大功,至於你那兩個堂弟,哎,你出事這月余,朕為了穩住朝野民心,令老二在直使司坐鎮,可他卻是個不成器的。」

建和帝從御座上站起,走至霍危樓跟前,和藹可親的將他扶了起來,「你此番受苦了,養傷自不在話下,請罪之言不可再說,這些年你為大周鞠躬盡瘁,一時讓朕忘記你也只比那兩個不成器的年長一二歲罷了,朕是君王,也是你的親舅舅,朝堂之上再有什么議論,朕豈有不護你之理?」

霍危樓眼露感激,「舅舅……」

建和帝拍拍霍危樓肩頭,「坊間皆言外甥像舅,你是朕自小看著長大,朕待你如同親子一般,你不是不知曉,此番你生死不明,朕也著實憂心的多了許多白發,如今你回來了,朕這顆心才算安穩落在了肚子里,你母親病成那般,倘若你真因朕之吩咐出了事,那朕實在無顏面對你母親。」

霍危樓欲言又止,建和帝和緩笑道:「朕不但不罰你,還要獎賞你,朕要令朝野知道,無論外人如何議論攻訐,也不會令朕不信你。」

霍危樓大受震動,建和帝笑問:「你想要什么?」他略一思忖,「你封侯已有五年,這些年來屢有功勞,朕皆賞你些金銀寶器,朕也知道,那些東西入不得你的眼,朕便想著,本朝雖有規矩不封異姓王,可你不是外人——」

「陛下,臣不敢。」霍危樓連忙推辭。

建和帝聞言,竟十分堅持此意,霍危樓猶豫一瞬,頗為誠懇的道:「陛下恩賞,臣本不敢辭,只是祖宗規矩在,陛下若因臣廢了規矩,臣便當真成了大周罪人,陛下若當真要賞賜臣,臣倒是有一請——」

建和帝微眯了眸子,「嗯?是什么?」

「臣想請陛下為臣賜婚。」

建和帝眉梢微揚,仿佛有些意外,可想到此前所知,眼底露出興味來,「賜婚?你說的是那位薄家的姑娘?」

霍危樓頷首,「正是——」

建和帝想了想,面上略帶了嫌棄之色,「若朕記的不錯,薄家已獲罪,如今非官身,這樣的姑娘如何能為你之正妻?」

他眼珠兒微動,定定望著霍危樓,「朕倒是為你想好了一門親事。」

「陛下——」

「振國將軍在西北掌軍多年,為我大周忠臣良將,他亦算你半個恩師,他府上如今有個小孫女,年歲十六,正該議親,朕打算給她封個縣主,為你之妻正可相配,至於你看中的其他人,不論是誰,你直管接入府中,給個名分便罷了。」

建和帝神色泰然,仿佛早有此念,言畢也自覺滿意,笑意欣然。

霍危樓卻頗為無奈,又大著膽子道:「陛下既要封縣主,封誰不是封,何不封了薄家小姐?」

建和帝眉梢挑的老高,「你這是鐵了心了?」

霍危樓輕咳一聲,俊逸面容上竟生赧色,建和帝看在眼中,忽而朗聲大笑起來,「倒是難得,令你這呆木頭起了心思。」他慢悠悠回御座,「封縣主雖不算什么,可她族中剛有人獲罪,而她身份本就低微,倒是少了個由頭。」

「陛下,這不難——」

霍危樓容色微肅道:「此番黃金膏在京中暗流,若無她相助,只怕要再晚數月才可發覺其毒之害,到了那時,京城多半變作西南那般,實為國之大禍。」

建和帝不知在思量什么,始終遲疑著未應聲,霍危樓有些殷切的看著建和帝,忍不住道:「舅舅,危樓自小到大,未求過您。」

建和帝擰著眉頭,上上下下的打量霍危樓,「到底是哪般姑娘,把你的魂兒勾走了不成?」

霍危樓攤手,「舅舅不允,莫說是魂兒,我命都沒了。」

建和帝一臉的匪夷所思,霍危樓撩袍又跪,「舅舅若是不應,那我今日便長跪不起了。」

建和帝被他氣笑了,「到底也是外頭威名赫赫的武昭侯,如此像話嗎?」

霍危樓目光烈烈的望著他,「那舅舅應了?」

建和帝嘆氣,「你都耍賴了,朕還能如何?」

霍危樓面露少年人才有的意氣喜色,長拜在地,「多謝舅舅,多謝陛下,陛下英明——」

建和帝笑罵著令他起身,又道:「雖是應你,卻也不是單單下一道御令便可的,你先回去養傷,朕亦有差事令你謀策,待朕思量好了,自然不會叫你失望。」

霍危樓又連聲謝恩,建和帝留他在御書房議事小半個時辰才將他趕回府去。

霍危樓一走,建和帝又令太醫入內,太醫道:「武昭侯的傷是真,微臣適才所言亦無誇張,西南一帶多奇毒,武昭侯傷在心口,那毒極易入心脈臟腑之地,且微臣看他傷處略有凹陷,似去過血肉,當是受了不少苦楚。」

建和帝面上冷色稍淡,令御醫退下之後,長嘆了一口氣,「你如何看?他是真是假?」

侍立在側的大太監福全躬聲道:「不論是真是假,都合了您的心意,侯爺雖是年輕,心性亦非凡俗,可他倘若是個知分寸的,便是一樁好事。」

建和帝疲憊的靠在御座上,「倘若朕再年輕十歲,便要折了他如今的聲勢,可朕只怕除他不盡,反逼出他反心,而朕把江山交給誰,才能壓的住他呢?」

福全未敢接話,建和帝又默然良久,方才道:「去查一查那薄家姑娘的底細,越詳盡越好,若真是個無根無靠的,便隨了他。」

霍危樓走出宣武門黑漆漆的門洞,直等走到陽光明燦之地,方才回眸看了一眼身後巍峨城樓,他眼底閃過一片銳芒,輕嗤一聲,快步上了馬車。

武昭侯府府門大開,又恢復了往日生氣,霍危樓一入府門,便見福公公在內相候,在他身後,站著霍輕鴻一家三口,見他回來,霍國公夫婦面色松快,霍輕鴻眼眶微紅的望著他,想上前又有些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