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九回腸02(2 / 2)

仵作嬌娘 薄月棲煙 1669 字 2023-02-21

吳襄語聲漸漸沉重,死的是個六歲的男童,發現男童屍體的也是一群半大孩子,可想而知當時他們多么驚恐。

「寺里知道有人丟了孩子,昨夜便將文老爺請進了寺內,文老爺一眼認出正是自家孩子,當時便悲痛欲絕,那時時辰太晚,因此今日黎明時分他們才派人入城報官府。」

薄若幽聽完算是理清了前後因果,想著是個六歲的孩子遇害,一時想不通是何人要對個孩子下手,然而未見到屍體,是意外也不一定,她便定下心來不做設想。

連夜的初雪令城外原野也披上了素白,他們一路往南山去,走在半路,雪沫漸密,寒風竄進馬車里,薄若幽手腳有些冰涼,抬眼遠望,洛河河面上結了冰凌,兩岸是縞素般望不到邊的皓白,而更遠些的汀山群峰上,亦是銀裝白頭。

相國寺建寺百年,又有皇家扶持,如今已是大周第一佛寺,年初時林昭南下,便是要將法門寺的佛門典籍送來相國寺收藏,從京城出來,沿著官道走十來里路便往東南的大道拐去,再走十里路,便到了南山,南山與汀山相距不遠,卻是一座山勢緩秀的獨峰,相國寺仿照法門寺那般依山而建,卻比法門寺更恢弘庄嚴。

因來此拜佛者眾多,且住在京城日日往返也頗為不便,於是山下逐漸形成了個小鎮,鎮上距離山門有百丈距離,免得擾了寺中清凈,其中客棧酒家集市齊備,逢年過節,或者臨近諸佛聖誕,皆游人如織,繁華熱鬧。

薄若幽是京城人士,前兩次來相國寺亦有正事,因此在今日之前,她還從未往那集鎮上去,今日馬車過山門未停,他們直奔遠處的客棧尋文老爺夫婦。

所謂集鎮,也不過一條主街貫穿二里,客棧與鋪子臨街而立,巷子深處又有些民居,此時不過午時前後,因雪下得越來越密,街上難見行人,只從一戶戶半掩的門扉中窺見其內賓客滿盈。

文老爺夫婦住在街上名為「梵音」的客棧,鎮子上來往的多為禮佛之人,因此各處店鋪皆取些迎合佛家頗有禪意之名,吳襄到了店們前下馬,薄若幽亦跟著下了馬車,剛走上門前台階,她便覺得古怪。

別處店門雖也緊閉,可至少能聽見里頭的說話聲,可此處門內,卻是靜悄悄的。

吳襄叫門,很快便有人從內將門打開,薄若幽一眼看到了個藍衫伙計,那伙計看了一眼吳襄身上的衙門公服,回頭喊道:「衙差大哥,你們等的官爺來了!」

說著將門打開,恭敬的請吳襄一行入內,侯煬從里面迎了出來。

吳襄去接薄若幽,侯煬幾個則先來一步,他對著薄若幽行了一禮,指著身後跟著的愁眉苦臉的綢袍中年男子道:「這是何掌櫃,文老爺和夫人在客房內,文少爺的屍體在後院。」

何掌櫃上前來恭敬行禮,面上的愁苦卻不減,吳襄令他去請文老爺夫婦,又狐疑的看著侯煬,侯煬輕聲道:「昨夜文老爺夫婦將文少爺的屍首帶了回來,今天一早,店內房客們都換去別家住了,眼下這客棧就剩下文老爺一家。」

吳襄嘆了口氣,也不覺奇怪,抬了下頜示意後院,「先去看屍體,帶路——」

侯煬帶著二人過了大堂,從側後門出,又出一段甬道,上了往後院走的廊道,後院與前堂之間隔著一處園景中庭,此刻積雪層蓋,瓊枝玉砌,走過回廊,侯煬指著不遠處掩著房門的屋子道:「屍體停放在此地,此處別的不多,就是賣香燭的店鋪極多,屋內擺了靈堂。」

說著走至門前,侯煬一把將屋門推了開,屋內空闊,從地上的灰印看僅有的擺設也被搬走,兩張方桌拼成個長案,一個面生青紫瘢痕的男童屍體正靜靜地躺在上面,男童腳下放著一碗明黃燈油,里頭一根燈芯亮著螢螢燭火。

薄若幽進門,目光審視的落在男童屍體上,男童的衣裳上臟污一片,有被撕裂的痕跡,腳上鞋履不見,白襪亦掉了一只,裸露在外的手和一只腳上有烏青傷痕以及凝著血痂的外傷,只從體表早已密布的瘢痕來看,已是死亡多日。

將箱籠放下,薄若幽揉了揉發僵的手便打開箱籠准備驗屍,可就在此時,一道悲痛的哭聲卻傳了過來,一同響起的,還有女子嗚咽的責問。

「官府的人終於來了,當日我便說過要去後山找瑾兒,可為何不去?都是你們,都是你們害死了瑾兒——」

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近,薄若幽和吳襄上前一步,很快看到何掌櫃帶著四五人走了過來。

走在前的一男一女皆過而立之年,二人華服加身,容色卻十分憔悴,自然便是文老爺和文夫人,文夫人一手攥著帕子,哭的雙眸血色遍布,靠著文老爺攙扶才走得穩路,看到侯煬,她眼底的責問越深,「就是你,我記得你,當日你帶著人,你們嫌後山太遠,不願去找,便回了京城,若你們去了,瑾兒興許還能活命,我苦命的瑾兒——」

「你們是衙門公差,仗著身份搜刮民財之時毫不手軟,要你們幫著救命你們卻推三阻四,你們……你們簡直就是幫凶……」

文夫人淚盈於睫,說的猛咳了起來,文老爺一邊去撫她背脊,一邊給侯煬致歉,侯煬被責罵的面紅耳赤,有些無錯的看向吳襄,吳襄蹙眉,也沒足夠底氣反駁。

這時薄若幽從內走出兩步,「夫請節哀,衙差人手有限,只能朝著最有希望的方向找尋,有時判斷有誤,自然會有疏漏之處,不過……小公子亡故之時乃是在十二之前,即便當日衙差們找去了後山,也救不回小公子——」

文夫人悲極生怒,聞言立刻陰沉的盯著薄若幽,「你是誰?你又怎知道我兒何時亡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