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艱難的呼吸之中,錦瑟腦中的意識終於一點點回籠,待看清眼前的人是蘇黎,連忙慌亂的伸出手來,想要推開他。
然而手觸上蘇黎肩胛之際,錦瑟腦中卻好死不死的生出了一絲叫作理智的東西,生生讓她頓住了那用盡全力的一掌,而是轉而慢悠悠輕飄飄的推了他幾下。
蘇黎終於松開伏在她頭上的手,同時,緩緩離開了她的唇。
錦瑟一張俏臉漲得通紅,很想瞪他一眼,卻又不敢。
成親這么久以來,許是因為不屑,蘇黎從來沒有主動親近過她,她也逐漸對他放松了防備,可是剛才,他是在做什么?
錦瑟隱隱覺得委屈,只覺得蘇黎是趁人之危,想想還是不甘,偷偷抬起頭來瞪了他一眼。
沒想到蘇黎正好沉眸看著她,觸及她那一瞪,眉頭立刻又皺了起來。
她的神情定是讓他不高興了。錦瑟看著他沉水一般的臉色,心想他必定又要來挑剔她不懂規矩。
蘇黎冷冷望了她片刻,忽而沉了嘴角,站起身道:「起來用晚膳。」
錦瑟心頭一堵,脫口道:「不吃。」
蘇黎轉頭看了她一眼。
錦瑟克制不住的縮了縮身子,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裙裾往里斂了斂。
蘇黎原本已經跨出兩步,看見她的動作,忽然又轉回來,復又在榻邊坐了下來。錦瑟心中突地一跳,克制不住的大叫了一聲:「王爺!」
蘇黎瞥了她一眼,突然喚她:「宋錦瑟。」
錦瑟頭也不抬,低低應了一聲。
「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蘇黎淡淡開口,語氣中卻已滿是涼薄,說完便起身走到門口,拉開門對外吩咐了一聲:「送王妃回府。」
錦瑟抬起頭時,便只見著他衣衫的一角在門外一閃,隨後便再也看不見。他徑自離去,錦瑟卻悄無聲息的松了口氣,又想起他說的話,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要她記著自己的身份,只可惜這身份她半分也不想要,並且,早晚有一天,她定是要擺脫這個身份的。
隨著蘇黎派來的人一路往宮門口走去,錦瑟只覺得沿途似乎都還能聞到血腥味,一時間忍不住心中微寒,剛剛停住腳步想要喘口氣,卻忽見前方一個御醫帶了一個背著葯箱的醫僮飛奔而來。
那御醫分明已經一副十萬火急之態,見了她卻還是不得不停下來請安,錦瑟一時好奇,便問何事如此著急。
「先前給秦王治傷的御醫一時大意,竟然給秦王用錯了葯,此刻秦王正飽受傷患折磨,微臣不敢耽擱,請寧王妃恕罪。」
錦瑟沉默聽了,只是點點頭,便又見那御醫飛奔而去。
走到宮門口,錦瑟忍不住回頭看向那一座座巍峨壯麗的殿宇,心頭的寒意忽而更濃了。
皇宮,果然不是誰都能呆得下的地方。
那一日的大事件過後,大約是宮中朝中實在有太多事需要料理,蘇黎一連數日沒有回府。錦瑟提心吊膽的過了幾日,也就重新逍遙自在起來,倒是禮卉成日里帶著上好的補品往宮里跑,每日回來都是喜氣洋洋的模樣,時不時仍要跑到錦瑟面前炫耀一番。
錦瑟只當看不見,抽空又回了安定侯府一次。
宋京濤也一連忙了多日,這日方才稍稍得閑,見了錦瑟也不似從前那般嚴肅,問了她一些在王府的近況,又難得的叮囑了幾句:「王爺雖然自小便顯得沉穩,然而到底還年輕,有時候多少還是有些孩子心性。你的性子為父自然清楚,少與王爺使壞,好生相處,便是一世安穩所在。」
錦瑟很是受寵若驚,雖然半個字也沒聽進去,還是忙不迭的點頭稱是。
宋京濤看了她一眼,忽而又道:「青楚公主性子驕縱蠻橫,你以後莫要再招惹她,也莫與宋恆走得太近,免得再遭無妄之災。」
錦瑟沒想到父親也知道了這件事,更沒想到罪魁禍首半分責備也沒有受到,頓感憋屈,應了一聲,忽然想到什么:「青楚公主仍舊來找宋恆?」
宋京濤臉色微微一凝:「今日便恰在府中。」
錦瑟驀地倒抽一口涼氣,但覺就這樣避而逃走似乎顯得太沒出息了些,因此從父親處出來,還是忍不住往書齋的方向溜去。
剛剛來到書齋門口,便聽到里面傳來青楚的聲音――
「……那丞相原本便存了反心,如今皇後沒了,他便更加肆無忌憚,只想著趁亂拿下皇宮,卻沒想到被二哥三哥察覺,從而有了提防,不然的話,今日天下恐怕已經改姓了……原本今年的冬狩要因為皇後過世而擱置,誰料出了這么一檔子事,皇後也不再是皇後,皇兄還說冬狩如期進行……我二哥最是可憐,居然被御醫用錯了葯,身上那些傷口慘不忍睹。不過也是他活該,誰叫他風/流成性呢,這下子可好長一段時間沒法尋花問柳了,肯定得辛苦死他……」
錦瑟心中不由得嘆了口氣。這青楚也實在是太膽大了些,這些話也說得出口。
正想著,忽然又聽青楚道:「你去哪兒?」
隨後傳來余潛代為回答的聲音:「公主,公子只是去方便一下,公主自可喝口茶,休息片刻。」
隨後,宋恆推門而出。
錦瑟悄無聲息的站在外面,幽怨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