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知道?」錦瑟不以為然,「這世間事,可未必都是你能說得准的。」
「是么?」他微笑看著她,「我卻知道,昨夜你又夢見小鬼啃你的腳趾了吧?」
聞言,錦瑟臉色驀地一變,狠狠瞪了他一眼。
第二日,當一行人集合了向導,獵戶,御醫和強壯侍衛的隊伍准備出發時,仍舊沒有見到蘇黎,錦瑟便忍不住有些打退堂鼓了。
其實她根本不願意動,也不覺得自己身子有什么了不得的毛病,這樣大張旗鼓的去找什么雪靈芝根本就是浪費!然而那時她答應,卻只是為了避開日日呆在寺中的蘇黎。如今蘇黎既然已經找到青楚,那勢必就要離去,她也沒必要再躲開了。
宋恆卻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想法,強行將她按進了馬車里。
會陰山位於仲離北面的位置,錦瑟的身子仍然不適宜趕路,因此一行人走得很慢,拖拖拉拉十余日,終於到達了會陰山腳。
至此錦瑟便沒法再搭乘馬車了,而宋恆又為她准備了一頂軟轎。
山路難行,連帶著綠荷在內的其他人都是自己走路,卻只有她一個人坐轎,雖然她是所謂的病人,然而錦瑟心頭卻還是覺得不舒服。更何況,這么多人,都是為了她而來!於是她只盼著能早日走到不能再抬轎的地方,這樣她也可以下來與眾人一道走路。
宋恆找到的向導和獵戶都是長期在這座山中來去的人,因此熟門熟路的帶著眾人挑好道走,盡管如此,在越往上走之後,隊伍行進的速度越慢。
終於,當一行人到達有星星點點積雪的山腰時,因為路滑難走,而且此處連獵戶都已經很少前來,路況生疏,因此眾人也都贊同錦瑟棄轎。
錦瑟立刻舒暢的鑽出轎子,卻忘了自己素來是怕冷的,剛剛站定,便猛地打了好幾個噴嚏。
綠荷連忙為她緊了緊身上的狐裘,又為她戴好風帽。
准備繼續上路的時候,宋恆忽然道:「過來,我背你。」
錦瑟嚇了一跳,連連道:「不要,我自己能走。」
「這里山勢已高,已經是呼氣多進氣少,又這么冷,你的身子挨不住!」宋恆低斥錦瑟任性,說著便在她面前躬下了身子。
錦瑟一呆。
正在此時,一行人後方卻突然傳來某個她熟悉的聲音,帶著輕微的氣喘:「四殿下說得對,只是背她這件事,還是交由本王這個青越人來做吧。」
眾人皆愕然回首,而錦瑟則是駭然。
但見蘇黎只帶了兩個人,大步自後方跨上來,大約是走得極了,氣息微微有些不穩。
見到他,宋恆卻淡淡笑了起來:「如此也好。」
錦瑟敢跟他叫囂,卻未必敢拒絕蘇黎。
而事實亦正是如此。
錦瑟雖百般不情願,最終蘇黎卻還是背上了她,走在隊伍中間的位置。
當錦瑟伏在蘇黎背上,聽見他一聲聲清晰有力的呼吸時,終於忍不住開口:「你不是回去了嗎?」
「我將青楚送至青越境內,便讓侍衛們一路押送她回京了。」他沉聲答道。
錦瑟一時便不知該說什么,良久,答了一聲:「哦。」
蘇黎微微擰了擰眉。
他不是第一次背她。從前在閔山行宮的時候,他背過她一次,那時候她喝醉了,在他背上又鬧又叫,還在他後頸上狠狠咬了一口,至今,還留有淺淡的疤痕。
那時他將她丟在閔山半月有余,每日只給她吃粗茶淡飯,沒想到背起來的時候,卻還是覺得她沉。平日里看上去瘦瘦小小的一個丫頭,倒真是人不可貌相了。
可是如今,她看起來依舊是從前的模樣,而且身量還拔高了一些,沒想到背上身,反倒輕若無物了。
他沉默,錦瑟也趴在他背上沉默,一路上只有獵戶和向導在與宋恆交談,兩個人卻都未曾聽進去半分。
繼續往上走,山中的積雪越來越多,路也越來越難走,一行人便走得更慢了,常常需要獵戶和侍衛在前方探好路,眾人才又跟上。
盡管如此,蘇黎走上挑好的道時,卻還要挑更好的地方走。
錦瑟終於忍不住喚了他一聲:「蘇黎。」
蘇黎身子微微一僵,半晌方才淡淡應了一聲:「嗯。」
錦瑟輕輕咬了咬唇,頓了半晌,到底也沒說出什么來,只是低下了頭,將臉埋在他後肩處,似乎只是為了擋風。
蘇黎察覺到了,只不動聲色的將她托得更穩了些。
一行人又行進了半日,便完全走進了茫茫白雪的世界,路變得愈發濕滑難行,方向也越來越難分辨,走了許久,才走出一小段。
眼見著天色暗下來,宋恆便下令先行安營休息。
其實在茫茫雪地上安營並不是容易的事情,更何況這山上終年積雪,積雪達數尺之深,一行人費了極大的力氣才勉強清出一小塊空地,扎好了幾頂帳篷。
雪地中也拾不到柴,好在獵戶有經驗,早在山下的時候便拾了柴背在身上,此刻燃起火把,終於增加了一絲暖意。
錦瑟和綠荷靠坐在火堆旁,一面烤火一面分吃著干糧。
蘇黎攜了一囊酒坐在對面的位置,一直盯著錦瑟的臉瞧。
錦瑟終於被他看得不自在起來,抬眸瞪了他一眼。
蘇黎一怔,她卻又伸過手來,手中放著一塊梅花糕,問他:「你吃嗎?」
蘇黎臉色卻驀地一沉,頓了頓,還是伸手取了過來,放進口中。
太甜了。他皺了皺眉,不知道她為什么總愛吃這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