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春風斜陽6(1 / 2)

「終於回來了。」他抱了她許久,才終於舍得將唇移開她的額頭,低下頭去看她時,卻驚覺她容顏一片慘淡,心頭不由得一涼,「怎么了?」

錦瑟垂眸靠在他懷中,半晌過後,才終於抬頭看向他:「你會不會幫我?」

蘇黎微微擰了擰眉,此時是半分笑意也扯不出來了,只是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告訴我。」

錦瑟轉頭看向身後錦言的陵墓,緩緩抬手一指:「我要挖開這里。」

蘇黎一怔,仍舊將她圈在懷中:「這是你姐姐的陵墓。」

「我知道,我知道……」錦瑟喃喃道,「可是這個東西,本就不該存在……」話至此,她語調驀地激動起來:「我姐姐沒有死!我姐姐根本還好端端的活著!」

蘇黎臉色驀地一變:「你說什么?」

錦瑟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你將這座墳挖開,我不要姐姐假死,我不要這座掩人耳目的陵墓!」

「錦瑟!」蘇黎只覺她精神有些古怪,一把將她重新按回自己懷中,「你冷靜點,慢慢告訴我,發生了什么?」

錦瑟埋在他懷中,神思一片迷離:「我見到姐姐了……我見過她,聽過她,抱過她……那就是姐姐,我知道她是姐姐……可是她,可是她……卻不告而別……我要找到她,我一定要找到她……」

蘇黎眸色赫然暗沉,微微抬眸,看向站在不遠處的綠荷求證,綠荷攤了攤手,示意自己也不清楚這其間究竟發生了什么。

「好。」蘇黎道,「我派人去找。你先跟我回王府。」

「不!」錦瑟驀地將他推開一些來,仍舊指向那座陵墓,「還要將這里挖開!」

蘇黎頓了頓,終於還是沒有試圖勸說,而是轉而道:「要挖開這里也需要時日,況且我今日雖帶了人來,卻並未帶有工具。我們先且回城,待明日拿齊了東西再來,可好?」

錦瑟雖仍然心有不甘,可是又覺得他說的似乎都是對的,良久,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然而最終,她卻還是沒有跟他回王府,而是來到了自己從前所住過的那個小院。

她離開許久,小院自然也是一片荒涼,遍布塵埃,蘇黎著實有些不放心,又從王府抽調來大批家丁侍女將小院里里外外都打掃了一番,這段時間內,錦瑟便始終坐在檐下欄桿的怔怔的出神。

「一路上回來都是這個模樣。」綠荷輕聲對蘇黎道,「總是魂不守舍的。我想她大約是真的見到一個和大小姐很像的人,再加上一直以來,大小姐的死都是她最傷心的事,所以便一心認定了大小姐還在生吧。」

蘇黎微微擰了眉頭,沉思不語。

綠荷又道:「我實在是有些擔心,真怕繼續這樣下去,要是找不到那位姑娘,她早晚有一日會瘋魔了。」

蘇黎終於微微嘆了口氣:「我不在的時候,你好生看顧著她。」

語罷,他這才上前兩步,將錦瑟拉起來:「屋子收拾出來了,你一連趕路多日,先進去休息,嗯?」

錦瑟怔怔看了他片刻,神思終於恢復些許,方默默點了頭,又問他:「那你呢?」

「朝中還有事情未處理完,我需得進宮去,得了閑便來看你。我將小杜留在這里,有什么事你就吩咐他。」

「那你明天記得早些過來。」錦瑟道。

蘇黎知她還記掛著要去挖開錦言陵墓的事情,也不明確回答,只道:「明日忙完了,我即刻便來。你記得要等我。」

第二天,錦瑟果然很聽話的等他,從早上等到晌午,再從晌午等到傍晚。

天黑之際蘇黎方才匆匆而來,錦瑟自然惱火:「你為什么干脆不來了?」

蘇黎其實也預料到了她會發脾氣,因此耐著性子溫言安撫,不料錦瑟卻絲毫不領情,反而推開他冷言道:「你若像那些人一樣覺得我是個瘋子,不想幫我那便罷了,實話實說我也絕不會勉強你!可是你既答應了,又因何言而無信?還是你寧王爺覺得我宋錦瑟就是個傻子,可以被你握在手心耍得團團轉?」

蘇黎萬不料她竟說出這些話來,一時心頭也有些惱火:「我做哪件事不是為你好?事到如今,你竟還與我說出這樣的話來?」

錦瑟所有的神經仿佛都集中在了一處,經不得一點撩撥,他堪堪觸碰到,她便已經崩潰到失態:「你什么都是為我好?你那些造反的心思也是為我好?你心心念念想要得到,想要坐上這天底下最高的位置,那你就去做好了,何必還要分出一份心思來管我!」

蘇黎大怒,頃刻之間已經臉色大變,猛地站起身來逼近錦瑟:「你再說一次?」

錦瑟腦中的那根弦綳得很緊,一碰就大疼,哪里還想得起自己剛剛說了什么,只知道自己怒火交加,不由得更大聲道:「說什么?說你的天下?你能不能得到這天下關我什么事?誰在乎你的天下?鬼才在乎你的天下!」

蘇黎猛地攥緊了拳頭。

如果不是她,這拳頭只怕已經揮了下去;可是如果不是她,他又何至於惱怒至此?

綠荷聽見爭執的聲音,從西側的屋子匆匆來到這堂屋前時,便只見蘇黎滿臉慍怒的從屋中走出來,不免有些驚訝:「王爺,出什么事了?」

蘇黎卻根本不回答,只一拂袖,大步而去。

綠荷忙的又來到屋中,卻之間錦瑟正抱著頭,緩緩蹲到地上。

「怎么了?」她上前,將錦瑟抱住,「不舒服?」

錦瑟難過得整張臉都皺了起來,靠在她肩上,痛苦道:「綠荷,我好痛,我的頭……好痛……」

「哪里痛?」綠荷伸出手來,為她一點點揉過頭上的每一處,「這里?」

錦瑟卻一一都搖頭,說不清是哪里痛,可就是……很痛。

仿佛有很多事纏在一起,不停地纏緊,再纏緊,將她腦中的那根弦,綳到不能再緊。也許弦斷便是解脫,可是那根弦,卻始終那樣綳著,疼得人幾乎窒息。

於是第二日起來,人自然又憔悴了幾分。